岁月无声，母爱永恒

燕声慢

妈妈走了，97岁，在泰山疗养院住了7年，期间经历过两次ICU抢救，终因心脏衰竭，抢救无效离开了。

走吧，97岁，对于我国78.6岁的平均寿命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长寿老人了。况且最后阶段的认知障碍、鼻饲、尿管带给妈妈的是无尽的痛苦。平静的离开和爸爸相聚未必不是一件妈妈渴望的事情。

回到家里，翻着从医院里带回的妈妈留下的影集，那是妈妈最心爱的物件儿之一。那一张张泛黄的照片，既亲切又遥远，勾起了我深深的回忆。

难得的全家福。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是儿时的叔叔阿姨们。

妈妈的好友

亲家们

兄妹三人

难得的团聚

影集里更多的还是我们，她的孩子们。

抚摸着每张照片下工工整整记着的时间和地点，泪水不由得模糊了双眼。

妈妈1929年出生，49年高中毕业后在济南群力小学任教师，53年结婚，56年带着两岁的我从青岛李庄林场随父亲来山东泰安林校，先后在图书馆、教务处等单位工作。

　　妈妈年轻时颇有才艺。那时林校排话剧她总演女主角。上幼儿园时，喜欢和爸爸妈妈在一个床上睡觉，总听到他俩躺在床上背台词，妈妈扮演曹禺话剧“雷雨”中旧世道反抗女性周蘩漪，而爸爸则是封建家长制代表周朴园的扮演者。

林校礼堂上演“雷雨”，妈妈扮演的蘩漪在台上哭，我则陪演蘩漪的妈妈在台下哭。

　妈妈的手很巧。我们的衣服多是妈妈亲自做。卧室墙根放着的那架缝纫机，是妈妈做衣服的场所。记得妈妈给我和弟弟妹妹每人做了一件条绒棉大衣，弟弟妹妹是蓝色的，我是咖啡色的，有帽子，穿上不大不小正合适，暖暖和和，像买的一样。

我在小学毕业停课期间，妈妈就教会了我包饺子，擀面条，还学会了缝被子。

　　妈妈是爸爸的贤内助。爸爸痴迷于他的昆虫研究事业，不光家务顾不大上，报销等杂事儿也经常不顾。单据大把放在包里，还经常自掏腰包帮助学生或购买教研用品等。妈妈就担当起秘书工作，帮爸爸打理这些费神费力的杂事儿。

　　妈妈单纯、善良。文化大革命初期爸爸就被打成“走白专道路的臭老九”。1968年妈妈带着我们姐弟三人下放到山口冶庄。我和妈妈早起晚归下地劳动，弟弟妹妹在当地上小学。妈妈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百思不解，常常念叨“怎么会这样？” 除夕夜前，后来还有几个周末，妈妈偷偷让我回林校接回爸爸。我那时14岁，独自骑车三十多里地去爸爸住的“牛棚”宿舍找爸爸，爸爸骑车再带着我回冶庄。弟弟至今还记得和妈妈在庄头上等爸爸和姐姐的情景。在那冰冷的日子里，家人的关心给了爸爸极大的安慰。

半年后，爸爸的问题得以昭雪，林校也恢复办学，我们如期返回了。记得我坐在装满行李徐徐开动的卡车上，看到车后一大群送行的老乡朋友，眼含热泪恋恋不舍。回校几年后冶庄的老乡们还经常是我家的座上宾。

妈妈很自爱。凡事儿亲力亲为从来不愿麻烦别人。记得上海的舅舅来泰安看妈妈，公安局的女婿想派车接一下，妈妈死活不肯，最后还是和舅舅坐公交回家。

妈妈脾气好，姥姥的家是孩子们的天堂。三姊妹最喜欢住姥姥家，可以睡一个床讲鬼故事、可以当小老师给两个学生讲课。在餐厅与卧室隔墙上有一个如大电视一样大小的窗口，是孩子们的表演舞台。吃完饭，大人们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抬头看着窗口，从卧室床上探出头来的演员们又是报幕、又是唱歌，各种精彩演出不亦乐乎。那也是姥姥最幸福的时候。

父亲1992去世，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坚持自己住，88岁在我们的极力相求下才同意三个孩子家轮流住，也给了我们全心孝敬她老人家的机会。

帮我们梳理记账。

但后来因一场严重感冒住院，身体状况急剧衰退，出院后住就进了泰疗。

在这漫长的疗愈期间，妈妈受到了很好的陪护和治疗，学校领导们也经常送来关心和慰问。

学校离退休处的领导每年送来生日的祝贺。

生命的火焰终究还是熄灭了，2025年6月5日1：10 妈妈心脏停止了跳动 ，走得很安祥……

　　妈妈，感谢您！感谢您用生命养育了我们三个健康聪慧的子女；感谢您用善良、自爱和勤劳为我们的成长提供了营养丰厚的沃土；感谢您在父亲去世后，自强自立，给我们小家独立的生活、工作提供了最大空间；也感谢您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尽点孝心伺候您。

妈妈，现在我们生活得都好。姐弟三人和睦相处，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妈妈，放心走吧，去找爸爸，他等您太久了。我们会互相照顾，过好我们的生活。

我们会经常去看望您和父亲。

您的女儿 燕儿

—谨希望以此文对抗时间的冲刷，让妈妈的生命涟漪继续在后代生命里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