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日常

桃姐

昵称 桃姐

美篇号 19612010

　　六点的闹钟像串小铃铛，“叮叮叮叮”割开清晨的静谧。我揉着眼睛爬起来，余光扫到昨晚忘收的围裙还搭在椅背上，边角蹭到了地板缝里的饼干渣——得先收拾这个，不然雇主家的小狗豆豆准会叼着乱跑。

昨天雇主随口提了句“想吃鱼骨粥”，这话我记在心里。洗米时特意数着“三遍”，水刚倒掉第二遍，厨房突然“啪嗒”一声——装葱花的瓷碟被我碰歪了，切碎的葱段撒了半台面。我赶紧蹲下身捡，指尖沾了点隔夜的粥渍，黏糊糊的。抬头看见热水壶的灯还没跳，才想起刚才光顾着洗米，忘了按开关。

　　热水“哗啦”冲进砂锅，大火把米粒煮得咕嘟翻涌，转小火时丢姜片——坏了，昨天切好的姜片明明放在冰箱第一层，怎么只剩半块？冰箱角落露出半截塑料袋，里面躺着皱巴巴的姜皮，准是豆豆趁我腌鱼骨时扒拉出来的。我咬咬牙，把剩下的姜片全丢进锅里，腥气要是去不净，雇主会不会觉得我粗心？

粥熬到米开花时，我探着身子往锅里瞅：米油裹着气泡冒上来，赶紧夹起腌好的鱼骨——指尖突然被刺扎了一下，是没处理干净的鱼鳍。血珠渗出来，我往围裙上擦了擦，盯着瓷盘里剩下的几块带刺鱼肉，犹豫要不要再检查一遍。可砂锅里的粥正咕嘟作响，顾不上了，闭着眼把鱼肉全滑进锅里。

　　雇主端着碗笑时，我正攥着被刺扎红的手指，躲在厨房用创可贴缠了两圈。“今天的粥有点姜味重啦。”雇主太太尝了一口，眉头轻轻皱起。我喉咙发紧，看见碗里漂着半片没煮烂的姜皮，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昨晚明明想着把姜切薄些，怎么还是忘了？

　　等大门“咔嗒”关上，时钟指向八点半，抹布、扫帚、吸尘器轮番上阵。擦到沙发底下时，吸尘器突然“嗡嗡”卡住了——掏出一团乱毛线，正是上周给小朋友织手套时掉的，毛线团里还缠着豆豆的狗毛，黑一块白一块，缠得像个刺猬。我叹口气，想起昨天答应雇主今天把换季衣物整理好，可现在连卫生都没做完。

十点开始准备午饭，清蒸鲈鱼刚放上蒸锅，阳台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晾着的抹布被风吹下来，正好盖在刚擦干净的鞋架上。鞋架边摆着雇主的皮鞋，鞋头沾了点抹布上的水渍，我赶紧用干布来回蹭，指纹却在鞋面上印出一道印子，越擦越花。

　　午饭后眯了会儿，两点半准时起床。拖地板时，拖把拧得太干，地板缝里的饼干渣怎么也拖不动，改用抹布手擦，膝盖压在瓷砖上硌得生疼。擦到小朋友的房间，看见床脚的绘本贴纸又掉了，刚捡起来，豆豆突然冲过来，爪子踩在贴纸上，“嘶啦”扯破了一角——那是小朋友最爱的《小熊绘本》，她昨天还说“贴纸要保护好”。

四点钟备晚餐，番茄牛腩煲炖到一半，发现盐罐空了。翻遍厨房柜子，只剩半袋开了封的椒盐，犹豫着撒了半勺，锅里的香味突然混进了一丝奇怪的咸涩。我盯着砂锅里咕嘟冒泡的番茄块，想起早上雇主说“今晚想喝清淡点的汤”，指甲又开始掐掌心，创可贴边缘被汗浸得发皱。

　　晚上九点半，收拾完厨房最后一块砧板，围裙上的饭香混着药味——指尖的刺还在隐隐作痛。躺到床上时，听见客厅传来豆豆的脚步声，它叼着块没吃完的牛腩肉，吧嗒吧嗒跑到我房门口。我轻轻打开门，看它把肉放在我拖鞋上，尾巴摇得像个小扇子——白天被它捣乱时想发火，此刻却觉得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手心，有点暖。

其实保姆的日子，哪有那么多“完美”？总有些手忙脚乱的瞬间：姜切太粗、鱼没去刺、抹布弄脏皮鞋、贴纸被扯破……可当雇主太太睡前塞给我一盒创可贴，说“早上看你手流血了”；当小朋友举着破了角的绘本说“阿姨补的贴纸也好看”；当豆豆把最爱的肉叼给我——那些没做好的小事，好像都被这些细碎的温暖，慢慢泡软了。

　　就像那碗带着姜皮的鱼骨粥，虽然有点辣、有点刺，却在雇主“再添一碗”的话语里，成了烟火气里最真实的味道——原来生活啊，从来不是毫无瑕疵的圆满，而是在“没做好”和“被包容”之间，长出了彼此惦记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