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盈野

海阔天空

最近，南方已开始进入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的雨白黑地下个不停，惦记着家乡里的麦收进度，就视频了一下，他们告诉说，近来，北方天气干旱无雨，正适宜于收获小麦。没用几天，就已收获完毕，该卖的已卖；该贮存的已存，接着就要进入夏种的各项环节。

是啊，现在大型收割机的普及，极大地提高了收割效率。它收割脱粒一体化，把农民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了出来，也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粮食损失。通过聊天，得知麦收顺利完成，牵挂着的那颗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思绪如同落在宣纸上的一朵墨汁，逐渐地向外浸洇开来。使我又回想起了那曾经的困苦而又无奈的扎心的岁月。

每逢到了夏收时候，我们必做的准备工作就是到集市上购买草帽、镰刀、磨石；更为重要的是买装小麦的蛇皮袋子、塑料薄膜。

不等麦子成熟，自己的那颗焦灼的心就早已熟透。每天，最为关心的就是看天气、听预报。

趁天好，早早地就把场院拾掇好了。以前，有生产队，不用自己操心。后来，农村实行分田到户，一下子使人手忙脚乱起来。

首先是要准备一个能容得下自己那几亩地的小麦的场院。

房屋周围有空场的自然是天然的优越条件。他们无忧无虑地从家里取水，泼洒滋润好表层，然后花锄起来，待等不干不湿的时候，铺上黄麦穰，拉着碌碡（liuzhou）压实落，然后，用杈把扫帚清理出麦穰，晒干后，就静等收割小麦了。

但却苦了那些房前屋后没有空场的人家，他们只好到田野里去谋出路。但有的人家人口少，地窄窄的一溜溜子，像是一条长长的围脖儿，根本没法整出一个场院来。麦子不管多少，多，需要一个大点的场院；少，需要一个小点的场院，总而言之，是不能没有场院。

盘算来盘算去，绞尽脑汁煞费苦心，怎么着也得整出个场院来！

于是，只好屈尊下就，不论你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低三下四地找着地块的邻居，拿上香烟，提上好一点的两瓶酒，去找他们商议借地一用的事，碰到日常关系好的或者是平时好说话的还好办，如果是平日里关系紧张的，还真是令人欲哭无泪，仰天长嚎的心绪都有了！实真没有办法，只好先把麦子垛在地里，等别人倒出场院来，再借用他们的来用。

因为把地压实了，造成土壤板结，会影响到下季作物的生长，一般不是关系很铁或者看得长远的人家，这个协商很难付诸于实际！

我们兄弟几家构成了一个麦收联盟，宛若是复活了一个新的生产队。连父母、孩子们简直就是人强马壮的一个加强排。

当时，大型收割机也不知道是正趴在技术人员的图纸上，还是正躺在组装的机声隆隆的厂房里，反正田野里活跃着的到处是12马力的小红头（拖拉机）。它只能把站立着的小麦放倒在畦埂上，为了好装车、堆垛，必须把它捆成捆。早晨，趁麦秸泛润一晚上，有些疲软，就到地里打捆，一干就是大半天，直至捆完方才罢休。

我们在亲戚的帮助下，购买了一辆25马力的拖拉机，解决了运输的后顾之忧。

小麦运到场院里，把它码放成垛，用塑料薄膜覆盖好，压实。时刻保持与恶劣天气决战的高度警惕性。因为农村实行责任制后，农民存在着严重的生产资料不足的问题，一家一户的经营，既没有雄厚的资金支持，也没有家家户户购买大型机械的必要，所以，场院里一垛垛的小麦，盖好、压实，既是防雨，也是待等脱粒。

曾记得有一年，金灿灿的小麦业已成熟，广袤的田野里寥若晨星的几部12马力小红头（拖拉机）灰头土脸地显得筋疲力尽！地头上，成群结队的农民火急火燎地跟着拖拉机去排号，小红头低下的收割效率令人焦躁心烦，愁眉苦脸。

我家的小麦没等割完，一场持续数日连绵不断的雨，在隐晦的天气里，连着下了六七天，地里进不去，麦穗上洁白的麦芽，弯曲着如同绿豆芽一般地生长起来。场院里垛着的小麦，里面热气腾腾，麦穗上也是展开了一场争先恐后的发芽大比赛。

等到霏霏霪雨过后，农民脸上丰收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心里那卖了粮的美好希冀与许诺，都被雨水浇灭得荡然无存如同死灰一般。天放了晴，太阳露出了笑脸，农民的脸庞却是一直沉郁着，难以看到一丁点笑容！他们只好把发了芽的麦草晾干、脱粒，黑乎乎地瘪瘪着都变成了猪饲料！

那时候，农业机械化还没有今天的普及，远远滞后于农民的迫切需要。收割效率低，运输也是个大问题。有机械运输工具的寥寥无几，大都是原来在队里分管或者操作机械的人，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用低廉的价格买下了机械自用，再是分队时，从生产队里买下车马牲口的，他们可以开着机械车辆，或者赶着骡马、牛驴车辆，穿梭在人拉的地排车、手推车之间。每当这个时候，农村的狭窄的土路上，尘土弥漫，快捷的机械车辆与原始的笨重运输工具，交相辉映，各显其能，勾勒出了一幅过渡时期农村生活的繁忙场景。

麦子从田野里运到场院里，农民们已经精疲力竭，但如何脱粒还在困扰着他们，使之如同热锅里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生产队时候，一个队里有一部简陋的脱粒机，用一部12马力柴油机作动力，用皮带把它和脱粒机连接起来进行脱粒。队里的男女劳力齐上阵，夜以继日地进行劳作，往往一干就是两三天，吃饭时候，队里买下火烧，炖好大豆腐，烧下一锅水，大家集体饭食，统一劳作时间。机声轰鸣，人声嘈杂。他们分工协作，在队长的安排指挥下，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有的负责拖运，有的负责向脱粒机里推搡麦草，有的负责用簸箕接运麦粒，有的用木杈、耙子挑草，有的在草垛上堆垛，各司其责，互相照应。脱完了粒，大部分劳力到地里开始了夏种，耩豆子、谷子，栽地瓜，点玉米。留几个劳力配合家庭妇女在场院里，扬场晒麦粒，把饱满诚实的送公粮，剩下的分到每家每户，人均分得百儿八十斤，就皆大欢喜心花怒放了。

分田到户以后，有的人家买下了队里的简易的脱粒机，大部分农户还被小麦如何脱粒纠结着，他们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井里没水四下里淘”，求亲告友来帮忙。这时候，有的人看准了商机，购买了当时比较先进的脱粒机，以盈利为目的地开始了走村串户的帮扶活动。

我们和一家要好的邻居，合伙购买了一部当时比较好用的脱粒机，自己早先已经有一部柴油机，这样，我们两大家不慌不忙地就过了麦。

昔日的麦收情形已成为过去，但它在人们的心底里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不忘过时的苦，才倍感今日的甜。那时候的焦虑，那时候的疲惫，那时候的困苦，应该成为我们砥砺前行的不竭的动力，应该成为我们感恩科技发展、感恩社会进步、感恩祖国繁荣昌盛的决心与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