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边缘的初绽情芽 第二十二集《钢铁阵地的血色情书》

唐云开

<p class="ql-block">战争离我们渐行渐远,一晃40余年过去了,当年参加了云南边境对越自卫防作战的青春少男少女们如今都已年过半载,但他们对云南边陲山野盛开的山茶花,茂盛的芭蕉树,橡胶树和一草一木都是一生牵挂着的。特别是持续了多年的那场战争,已铭刻在他们的心灵深处,一生都不能忘记。1985 年,在那烽火连天的岁月里,老山、者阴山 “两山轮战” 已迈入第二个年头。来自江南水乡的南京军区第 1 军,于 1984 年 12 月毅然接替了 11 军的重任,肩负起老山地区那幅员广阔的防务。这片区域正面宽达 23 公里,纵深更是长达 35 公里,涵盖了包括老山主峰在内的多达 120 多个阵地。</p><p class="ql-block">越军在 “7.12” 那场加强师规模的大战反扑失败后,并未就此罢休,而是一直在暗中酝酿着新的 “收复失地” 作战计划,也就是他们所谓的 “第三战役”。他们悄悄地在清水、黄罗等地集结了重兵,与我 662.6 高地等地区形成了紧张的对峙局面。并且,越军采用了 “堑壕延伸式” 这一阴险的战术,不断地向我军的前沿阵地逐步逼近。</p><p class="ql-block">在这漫长的 5 个多月里,越军可谓是煞费苦心。他们不仅构筑了数量众多的工事,还将壕堑一点点延伸,直至距离我阵地仅仅 20 来米的地方。如此一来,对我 142 号、145 号、146 号阵地形成了极具威胁的“围圈卡脖”之势。就连 116 号、541 高地也与越军的壕堑陷入了胶着的状态。</p><p class="ql-block">在负 2 号、负 3 号、138 号高地地域,越军更是精心部署。他们设置了 10 多个隐藏在洞穴中的火力点,以及 4 个高度警惕的警戒哨位。而负责防守这一区域的,是越军 153 团的 1 个加强连。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越军的这种军事策略反映了其在战争中的狡猾和顽固。在社会层面,这也体现了战争的残酷和复杂,给双方的军民都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损失。从文化角度去审视,越军的这种行为背离了和平与正义的文化价值观念。战火边缘的初绽情芽,是作者根椐自己《1985年最残酷的老山战地日记》纪实文学直击当时军人最真实的生存现状,故事开始于一段浪漫的爱情…一段老山前线焦土上尘封的动人篇章,铁血铸就的荣耀与辉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连载二十二《钢铁阵地的血色情书》</p><p class="ql-block">暮春的雨丝如绢纱般笼罩着麻栗坡的群山,我蹲在662.6号阵地的猫耳洞前,看暮色如何将远山染成黛青色的浪涛。苍山如海的轮廓间,残阳正坠进云层深处,把整片天空洇成凝固的血珀。军工小李从湿漉漉的背囊里掏出油纸包时,第八封情书的信封边缘已洇开淡红的痕迹,像洛花袖口沾着的木棉汁——去年此刻,她站在边境小镇的木棉树下,往我挎包里塞军用罐头时,腕间银镯撞在铁皮上发出清响。</p><p class="ql-block">"记者同志,洛花姑娘说这封信要贴着胸口揣。"小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钢盔沿滴落的水珠砸在信封口的火漆印上,绽开细小的裂纹。我摩挲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前线亲启",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收到情书时,她用苗文在信角画的那朵山茶花——此刻应该开遍了老山的堑壕吧,在炮弹坑洼里倔强地顶着硝烟绽放。</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猫耳洞内的煤油灯忽明忽暗,李连长的地图摊在弹药箱上,等高线像凝固的血迹。我借着摇曳的光拆开信纸,洛花的字迹混着潮意漫上来:"阿云哥,寨子里的橡胶树又流奶了,我把你寄来的搪瓷缸子用来装胶水,缸底你画的五角星还亮着。听说你们在山上啃压缩饼干,我偷偷学了做蕨粑,等你回来......"字迹突然晕开一团墨渍,像她每次送别时泛红的眼角。</p><p class="ql-block"> 1985年夏天的雾太浓了,浓得能拧出水来。我们踩着军工用血肉砍出的羊肠小道,刺刀拨开齐腰的芭茅,每一步都可能踩断诡雷的绊线。郑勇班长的无线电台裹着塑料布,在胸前鼓成怪异的形状,他边走边哼苗族飞歌,调子混着露水落在潮湿的枪管上。那时我不知道,这曲《踩月亮》会成为后来猫耳洞深夜里最清晰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观察所的炮队镜架在三棵并排的桉树杈上,伪装网垂下的草叶间,能看见越军阵地的铁丝网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关发挥侦察排长教我用炮队镜测距时,远处突然腾起一团烟尘——越军的迫击炮弹在百米外炸响,泥土混着弹片砸在钢盔上,发出闷响。李连长往我手里塞了颗光荣弹,金属外壳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关键时刻别含糊,咱们宁可站着死。"</p><p class="ql-block">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星火般的越军偷袭部队爬上山坡时,洛花的第八封情书还在我贴胸的口袋里。关排长的手榴弹在敌群中绽开橙红色的花,我端着冲锋枪,弹壳退膛的灼热蹭过虎口,突然想起洛花信里写的"木棉花落时要穿厚衣裳"。当晨光染红阵地前的焦土,我在弹坑边捡到半朵被炮火撕碎的山茶花,花瓣上的露水像极了她寄来的信纸上未干的泪痕。</p><p class="ql-block">此刻我坐在坑道里的油灯下,第八封情书的信纸吸饱了战地的潮气,洛花用苗文写的"盼归"二字洇成两片淡红的云。窗外传来芭蕉叶被夜风吹动的沙沙声,像极了前沿阵地上,战友们轮战间隙用刺刀在钢盔上刻下的乡音。杨斌干事研磨的墨汁在稿纸上晕开,《钢铁阵地钢铁人》的标题下,我写下:"每一寸焦土下都埋着春天的种子,每一封情书里都藏着永不褪色的山河。"</p><p class="ql-block"> 远处传来军号声,惊飞了树梢的夜鸟。我摸出贴身藏着的铁皮盒,里面装着洛花寄来的木棉花干、猫耳洞的弹壳,还有八封情书按日期叠成的纸鹤。苍山依旧如海,残阳依旧如血,但在这钢铁阵地的缝隙里,总有什么在悄悄生长——像洛花信里说的,"等橡胶树第三次流奶时,我们的寨子会开满不会凋谢的和平花"。</p> <p class="ql-block">唐云开,笔名陌上笑,江苏溧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解放军报特约通信员。热爱文学、诗歌,闲暇时喜欢用文字雕琢诗意一样的时光。18岁参军,20岁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荣立集体一等功,老山轮战王成式英雄,荣立战时个人三等战功,优秀共产党员。优秀战地记者、22岁复员到地方邮电局工作,毕业于夜大 通信技术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文学创作近四十年,创作了大量对越自卫反击战文学作品和战场记实,散文、随笔、出版战场记实集《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回忆录系列》,散文集《人生如若初见》《荷花颂》等,获得云南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文学周刊散文创作一等奖。游记《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谁不喜欢这满屏诗画之地》《人在画中游》等已选入《我们旅行在最美中国》圈的“最美中国艺术期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