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区硬汉干饭记》

草之原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上世纪末，某林区供暖单位，计划增添一台35吨锅炉。买新锅炉费用高昂，恰巧大连有一套刚投入使用不久的二手锅炉要低价出售，价格较为合理，但要求购买方自行派人去拆卸。消息传出后，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并非大家热衷于拆锅炉，而是因为去大连能看到大海。长期在山区工作，生活单调乏味，谁不想去海边放松一下呢？于是，选拔人员的标准就三个字：能吃苦。最终入选的都是身体素质过硬的“人形起重机”，年龄均在40岁以下，个个身强体壮。

抵达大连后，许多人第一次见到大海，兴奋不已。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浪花的欢腾扑面而来。眼前的海面湛蓝如宝石，浪头推着金色的阳光涌向沙滩，远处的渔船如轻盈的树叶漂浮在粼粼波光之上，红顶白墙的房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海岸线边，宛如给大海镶嵌了一道温柔的花边。

“哎呀，这海可比咱林区的河宽多了！”有人顾不上脱鞋，径直向沙滩奔去，细沙簌簌地钻进脚趾缝。浪花“哗啦”一声漫过脚踝，几个糙汉子像孩子般惊呼起来。海水凉丝丝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活力，拍在腿上痒酥酥的，鼻腔里满是清冽的海腥味，与山里沉闷的草木气息截然不同。 他们站在礁石旁，看着潮起潮落，贝壳时隐时现；海鸥叼着鱼虾，掠过浪尖；海风将裤脚吹得猎猎作响，脸上的皱纹也被笑容抚平。有人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想点支烟，却被风一次次吹灭火柴，索性把烟夹在耳朵上，张开双臂对着大海吼起跑调的山歌，歌声与浪声交织，传向远方。大海的广阔，仿佛能容纳他们在山里积压的所有憋屈。

然而，到了施工现场，问题出现了。伙食费少得可怜，顿顿饭菜清汤寡水，几乎看不到肉丝。对于这些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大汉来说，每天肚子里没有油水，干活都没了力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大家嘴上的牢骚不断，都能编成一本《吐槽大全》了。 领导见状，急得直挠头，突然一拍大腿，想出一个“画大饼”的办法：“兄弟们，加把劲！干完活带你们去吃海鲜自助餐，龙虾螃蟹随便吃！”这话一出，工人们瞬间来了精神，眼睛亮得像灯泡，手上干活的劲头也大了几分，拆锅炉的速度如同“拆家的哈士奇”一般迅速。

锅炉拆完运走后，这群平日里穿着整齐的壮汉，跟着领导大踏步走进一家高档自助餐厅。餐厅里食物琳琅满目，海鲜堆积如山，牛羊肉在烤架上滋滋冒油，水果新鲜水灵，饮料酒水摆满一整排。服务员看到这群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客人，笑得格外灿烂，热情得如同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有求必应。

刚开始，大家还保持着矜持，优雅地夹菜、小口抿酒。但大连天气炎热，没吃几口就热得直冒汗。不知谁带头“嘶啦”一声扯掉上衣，瞬间，一片古铜色的腱子肉展现在众人眼前。大家的嗓门也放开了，划拳声、碰杯声震得餐厅吊灯直摇晃，之前佯装的斯文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这群人的战斗力惊人，抓龙虾一抓就是半盘，牛羊肉卷成“肉山”，啤酒更是“吨吨”地往肚里灌。在他们尽情吃喝的过程中，餐厅里其他顾客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他们实在没见过如此能吃能喝的阵仗，只见这些大汉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食物，仿佛永远填不满肚子。但仔细想想，他们之前干着拆卸锅炉那样的重活儿，在施工现场又顿顿清汤寡水，肚子里许久都没有油水儿，如今这般大快朵颐，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老板站在收银台后面，眼睛瞪得老大，眼睁睁看着成本直线上升，脸都绿了。到后来，服务员喊破嗓子都没人理会，这群人干脆自己挽起袖子，直接去搬酒运肉，场面一度失控。

当这群“干饭特种兵”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准备离开时，领导还满脸笑意地跟老板砍价：老板，抹个零呗，以后我们常来照顾生意！”老板嘴角抽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别来了！这次我血本无归，再这样我就得去摆地摊还债了！”

更夸张的是，临走时，大家手里都拿满了水果。服务员着急地去找老板告状，老板无奈地摆摆手，生无可恋地说：“让他们走吧，再坐下去他们还能吃，估计连厨房的锅都得被他们啃了！”

这场面，简直就是现实版的“饿狼传说”，真恨不得在餐厅门口立个牌子：“壮汉自助餐体验卡，一生仅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