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一起去看湖

拾琢斯

夏初的晴空，蓝得发亮，仿佛一块新洗过的绸缎，铺展在头顶上。我与L并肩走着，她手里捏着一枝不知名的野花，黄灿灿的，衬得她的手指愈发白皙。

湖是早约好要看的。L说，这湖到了夏天便活泼起来，水波会唱歌。我不信，但愿意陪她走一遭。路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挑担的农夫擦肩而过，留下一串汗味与泥土气。L倒不嫌，她说这气味比城里的脂粉香好闻得多。

湖确是不错的。水色澄碧，映着天上的云，云便在水里游。L站在岸边，忽然指着一处说：“看，鱼！”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水面微皱，哪里有什么鱼？

但她坚持说看见了鱼，且是红色的锦鲤。我只好点头，心里暗笑：女子的眼睛总能看到男子看不见的东西。

正说着话，天色骤变。

先是一阵风，刮得岸边的芦苇俯仰不定；继而乌云自天边涌来，如泼墨一般迅速染黑了整个天空。我们还未来得及寻个躲处，雨点便砸下来了。这雨来得急且猛，打在脸上竟有些疼。

L“呀”了一声，本能地往我怀里钻。我解开外衣将她裹住，两人便在风雨中紧紧相拥。

雨中的湖面沸腾了，千万个水泡生灭不定。

我们的头发衣裳早已湿透，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冰凉刺骨。L在我怀中冷得发抖，却忽然笑出声来：“你听，湖真的在唱歌呢。”我细听，原是雨点敲打水面的声响，噼噼啪啪，倒也有几分清音般的节奏。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云开雾散，阳光又明晃晃地照下来。

我们如两只落汤鸡，相视而笑。这时L忽然指着湖面惊呼：“彩虹！”

果然，一道七色彩桥横跨湖上，一端似乎就插在远处的芦苇荡里。水气氤氲中，那色彩鲜艳得几乎不似人间之物。L看得痴了，连湿衣裳也忘了拧干。她的侧脸映着彩虹的光，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一眨眼便滚落下来。

“听说彩虹脚下有宝藏呢。”L忽然说。

“那不过是哄小孩的传说。”我答。

“你去寻过么？”

“不曾。”

“那怎么知道是假的？”

L便笑了，伸手接住一滴从柳枝上坠下的水珠。阳光穿过她的指缝，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归途中，L的衣裳渐渐干了，显出些褶皱。她仍攥着那枝黄花，虽被雨水打残了，剩下的残花却还固执地黄着。

我想起方才那阵风雨中的拥抱，她的身子那样轻盈，仿佛一只受惊的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