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篇号 48314570 <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见到陈默家的红龙时,正赶上梅雨季。落地鱼缸像嵌在墙上的深海橱窗,那尾三十公分的红龙正悬在中层水域,鳞片在LED射灯下泛着紫铜色的光,每一片都像精心打磨过的琉璃,随着尾部轻摆漾开细碎的金斑。</p> <p class="ql-block"> “这是辣椒红龙,刚发色三个月。”陈默递来一罐可乐,指尖沾着淡淡的鱼食腥味,“养龙鱼得讲究‘四度’——温度、光度、硬度、酸碱度。”他屈指叩了叩鱼缸,玻璃外侧贴着张泛黄的水质检测表,PH值6.8、水温28℃的标记被红笔圈了又圈。</p> <p class="ql-block"> 三天后我就把一米五的超白缸搬进了客厅。陈默陪我逛水族市场时,特意带了TDS笔和手电筒。“挑龙鱼要看七鳍三鳞。”他用手电筒斜照向玻璃缸,两尾幼苗在蓝光里游成两簇流动的火焰,“红龙看唇珠,你看这尾辣椒的上唇,朱砂点已经很明显了;青龙要看背鳍,这尾的墨斑分布均匀,将来能出‘宝石蓝’的底色。”</p> <p class="ql-block"> 我们用黑色塑料袋兜着两尾幼鱼回家时,陈默反复叮嘱:“新鱼入缸要过温过水,先连袋泡半小时,再分三次兑缸里的水。”他蹲在地上帮我调试过滤系统,手指划过溢流区的生化棉,“白棉要三天一洗,细菌屋半年一换,记住别用自来水直接冲,硝化细菌会死光。”</p> <p class="ql-block"> 变故发生在秋分那天。红龙突然拒食,缩在加热棒旁不动,鳞片边缘泛起白色绒毛。陈默用放大镜观察后,镊子尖挑起一小团黏液:“水霉病,温差骤变引起的。”他指挥我停食、升温到32℃,往过滤槽里撒黄粉,“每天换三分之一的水,新水要提前爆氧24小时。”</p><p class="ql-block"> 那周我夜夜守在鱼缸前,看温度计的水银柱稳稳停在32℃,看UV杀菌灯在水面投下幽蓝的光带。第五天清晨,红龙终于张开嘴吞下半只虾,鳃盖开合时,白色菌丝已开始脱落。陈默来换滤材时,指着水面的油膜说:“该换蛋白棉了,水质老化才是根本原因。”</p> <p class="ql-block"> 如今两尾龙鱼已长到五十公分,红龙的鳞片红得像烧透的炭,青龙的背部凝结着深海般的靛蓝。每当我坐在沙发上看它们在水流里舒展胸鳍,总会想起陈默说过的话:“龙鱼是有灵性的,你怎么待它,它就怎么长。”鱼缸灯每天定时开关八小时,过滤泵的嗡鸣成为客厅的白噪音,而那些为水质失眠的夜晚,都沉淀成了水底静默的火山石。</p><p class="ql-block"> 昨夜给鱼缸换水时,青龙突然跃出水面,尾鳍拍打在我手背上,凉丝丝的触感里带着细碎的鳞片光泽。这或许就是养鱼的意义——在方寸水域里筑起微缩的江湖,看生命在自己掌心慢慢舒展,如同见证一场缓慢燃烧的星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