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的呼喊（2）

慕荷小卯

远乡的呼喊（2）

今天的小小说题目昨天就想好了，对仗第一篇的《一女三嫁》，今天想写一个《一父九子》的故事。

一父九子

在神话故事中，龙生九子的传说广为流传。而在那个将“英雄母亲”视为家族荣耀、多子多福的时代，即便在“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的严格执行下，仍有人生育了九个孩子。

在海南岛最西端的东方市，东方市最西边的小渔村里，阿琼也生育了九个孩子。当她的长子十六岁时，她三十六岁，最小的孩子才刚刚出生。

阿琼的家，更准确地说，她的出生地并不在海南岛，而是在海的另一边。那里有一个叫做下龙湾的地方，同样有一个小渔村。阿琼当年跟随大姨，跨越重洋来到海南岛，此后多年未曾归乡。

大姨当年是跟随一个出海打鱼的渔民，在海上漂泊了十多天，才到达这个海南岛最西边的地方。那时，阿琼尚未出生。当大姨再次回到下龙湾的村里时，她给阿琼的母亲送去了一枚戒指和几件自己的旧衣裳。阿琼的母亲便让大姨带阿琼离开，因为家里实在太穷，能走一个是一个，少一个人吃饭就少一份负担。

阿琼的丈夫阿强家有三兄弟和两个姐姐。大哥十九岁就早早成家，并且分家单过。由于家里实在无力建造婚房，二哥选择了入赘，去了二嫂的娘家，很远的地方，很少再回来。两个姐姐也相继出嫁。

阿强那年二十六岁，在偏远的山村里，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他的父亲在镇上赶集时，听到一个远房亲戚说，有媒人可以介绍来自越南的女人，只要五千元彩礼。阿强的老父亲将从大哥、二哥、大姐、二姐等亲戚家筹借来的五千元，颤抖着交给了阿琼的大姨。那天，阿琼刚好十八岁生日，早餐时，大姨还在她的粉汤里加了一个鸡蛋。

结婚初期，阿强的母亲看着阿琼久久不见隆起的肚子，好几次在早晨喂鸡的时候都会指桑骂槐地责怪阿强的父亲，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买只母鸡都知道下蛋，带回来的人却只知道吃饭。

第三年，在和煦的暖阳下，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老大降生了，是个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女娃，粉嫩的脸蛋如同初绽的桃花，人见人爱。家人满心欢喜，阿妈的脸上也绽放出难得的笑容，犹如铁树开花般珍贵。她常抱着女娃在村里转悠，仿佛要用这份喜悦，堵住那些闲言碎语。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遂人愿。老二、老三相继出生，却都是闺女。阿妈的脸色日渐阴沉，最终再也不愿踏进阿琼的屋里。阿妈阿爸心中始终有个结，渴望阿强能有个儿子，延续家族的香火。

老四出生的那年，计划生育的国策如雷鸣般响彻云霄，村里生了男娃的妇女都纷纷响应号召，踏上接她们进城的大卡车，做了结扎手术。而阿强夫妇，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毅然决定加入“计划生育游击队”，那是一个由逃避计划生育政策、渴望生育男孩的人们组成的秘密团体。

他们得知深山中有处隐蔽的据点，可以躲避追查，于是带着简陋的行李和几个年幼的女儿，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山里。山中的生活异常艰辛，他们居住在简陋的棚屋中，以野菜、打猎和简单作物为生。海南岛的夏天，烈日炙烤着大地，夜晚的蚊子又大又多，但他们依然坚守着，因为他们相信，只要再生一个孩子，就有可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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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阿琼在山里又生了四个孩子，但都是女娃。直到老幺出生时，已经学会自己接生的阿强，手捧着孩子，一看是个男娃，他惊喜万分，大声呼喊：“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然而，他全然不顾已经昏厥过去的阿琼和惊恐呼喊妈妈的女儿们。

阿强夫妇带着儿子下山回村，筹钱办了酒席，请全村人喝酒庆祝。但此时，阿强的阿妈已经离世，快九十岁的阿爸也不认得他，整天拄着拐杖在村里晃悠，只有一条老黄狗忠诚地跟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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