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名将战例第八篇 死战

范利平

　　兵法曰：致之死地而后生，致之亡地而后存。故领兵死地者，其兵不备而戒，不得而求，不约而亲，不令而信。绝疑虑，溅战血誓不还顾，盖己自绝其生路，不战即死，战而能胜犹可不死，故不得不致死于敌。古有破釜沉舟弃粮焚辎，有背水断梁者，皆此意也。

此外，有受恩感激而愿死者，有严刑重罚而不敢不死者，有重赏之下勇夫竭力致死者，终不若置之死地效速而功易。然我悬军深入，彼若坚壁不战，以老我师，我须用奇设计，攻其所必救。兵法云：我欲战，敌虽深沟高垒，不得不与我战者，此也。

　　楚项羽救赵，既渡河，破釜沉舟，持三日粮，示士卒必死，大譟而进，楚兵呼声动天地，英布蒲将军等冒死先登，所向无敌，於是九战虏王离，诸侯纵壁上观，莫不震恐失色。

　　秦王猛攻燕，陈兵於渭源而誓之曰：王景累受国厚恩，兼任内外，今与诸臣深入贼地，当竭力致死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国家。受爵明主之朝，称觞父母之室，不亦善乎？众皆踊跃破釜弃粮大呼竞进。

　　宋刘锜至顺昌，虏势正狂，军中劝锜去，锜凿舟沉之，示无去意。置家寺中，积薪于门，谓守者曰：脫有不利，即焚吾家，无辱敌手也。连战金兵，兀术遁去。

　　我朝咸丰间，粤匪乱亟。张忠武国樑退丹阳，与虎提督坤元军合，日暮，张筵召诸将，酒数巡，忠武具冠服，拜於阶下，诸将大惊，争膝席至地。忠武慷慨言曰：劳诸君血战数年良苦，今一旦糜烂若此，而向帅又病，东南半壁視翌日一战，胜，良善，不然国樑必死於是，今与诸将别也。坤元推案，前拥忠武起曰：过此半步，死者非夫也，坤元请先之，公继后，吞此贼必矣。

忠武笑拊其背曰：壮哉。虽然前敌吾自当之，君可继。诸将亦涕泣，誓以死。

明日贼盛至，我军裁当十之一，逆前鏖战，声震崖谷，尘起数十丈，剧贼排樯进，忠武与坤元洞入中坚，众将亦继进，剽疾震荡，血肉横飞，鏖战两昼夜，贼乃大溃。

　　我朝彭刚直玉麟方治水师时，粤贼据江西，我水陆军围九江攻湖口，贼扼石钟山遏内湖之军不使得与外江合。刚直率全军分三队出战，贼於石钟山置巨炮，适当我船之冲，约伤十余船矣。或谏刚直曰：今驱士卒与飞火争命，徒死无益。刚直泣曰：不渡此险，终无生理，今日我死日也，义不令将士独死，鼓权赴之。贼炮炸裂，於是我舟衔尾直下，与外江合，欢声如雷，陆军应之，进夺小姑山复彭泽，遂克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