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蒙顶吹箫"到"流连金凤”：一桩晚清文字狱的黑色幽默》

壁上观

蒙顶山永兴寺 　　名山蒙顶的永兴寺里，月光依旧清澈如水。我站在黄云鹄《我在蒙顶夜吹箫》诗碑前，指尖划过那些力透石背的笔迹——这哪里是书法，分明是一个被时代戏弄的清醒者用笔墨发出的长啸。"惊起山灵叫奇绝"，当年那位在石楼月下吹箫的雅州黄知府，可曾想到自己会被四个汉字绊倒，成为晚清官场一则荒诞剧的主角？ "流连金凤"这桩公案，堪称晚清文字狱史上最富喜剧色彩的案例之一。话说黄云鹄在雅州任知府期间，常与有文化的金凤寺住持、永兴寺主持一起谈诗论文、弹琴吹萧，有时还一连数日乐不思归。那些绍兴师爷们见状，立即挥毫泼墨，将此事浓缩成"流连金凤"四个大字。这"金凤"二字用得妙啊！既可以是庄严的佛门圣地，也可以是烟花柳巷妓女的代称。奏折送到京城，那些整日埋首案牍的大员们顿时来了精神——"好个黄云鹄！当初你倔，得罪了老佛爷，将你从官居二品的兵部侍郎，降成五品发往羌彝之地雅安，你如今竟敢流连金凤！"于是乎，一道圣旨快马加鞭发往四川：着即严查黄云鹄狎妓之事！ 钦差大人风尘仆仆赶到雅安，第一件事就是暗访"金凤"所在。这位大人也是有趣，专往花街柳巷打听，可问遍全城，竟无人知晓"金凤"为何物何人。最后还是在茶馆里，听一位说书人讲起金凤寺的典故，继而一查这才恍然大悟。据说钦差当时脸色煞是好看，先是涨得通红，继而气得发青，最后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相大白后，还了黄知府的青白，朝廷自然要给个说法，可那些当初上奏的“绍兴师爷”们却振振有词："奏折上写的“金凤”是指寺而不是指人，是诸位大人想歪了！"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着实令人叹服。更妙的是，此事后来竟成了官场笑谈。每逢有新官到任，同僚们总要打趣：“大人可莫要'流连金凤'啊！”就连黄云鹄的儿子、国学大师黄侃，也常被人调侃："令尊当年可是'金凤'常客？" 月光掠过诗碑最后一行："绕楼徐步看银魄"。这"银魄"二字用得妙，既是皎洁月光，又何尝不是对官场那些捕风捉影之人的绝妙讽刺？黄云鹄若泉下有知，看到后人还在津津乐道这桩公案，不知会作何感想。或许，他会像当年在蒙山顶上那样，淡然一笑，继续吹他的箫吧。 2025.6.8日于蒙顶山脚下【此故事绝非本人杜撰，看官可百度典故“流连金凤”词条】 注：黄云鹄（1819—1898）字：芸谷、翔云、缃芸湖北蕲春县青石镇大樟树村人。 家世：北宋黄庭坚十七代世孙。生平：咸丰三年（1853年）进士，历任刑部主事、兵部郎中、官至二品、因得罪权贵，降职到四川，先后任雅州知府、成都知府、四川盐茶道等职。 -为官清廉刚正，执法严明，主张“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被誉为“黄青天”，但因不阿附权贵，仕途受阻，晚年辞官归乡，潜心经学、书法。 - 博学多才，诗文效法唐宋，散文尤佳，著有《归田诗抄》《学易浅说》《清画家诗史》《益州书画录续篇》等，并编纂《粥谱》流传甚广。 - 书法承袭黄庭坚风格，楷、篆、隶、行俱佳，在蜀中留下诸多碑刻题字，如青城山“天下第一奇峰”、泸州“云谷洞”等，都江堰“川西第一奇功”、成都“大慈寺”等。 - 晚年主讲两湖、江汉、经心书院，与张之洞交谊深厚。 其子黄侃（1886—1935）字：季刚，号量守居士 籍贯：湖北蕲春（生于成都） 家世：黄云鹄之子 生平： - 早年留学日本，师从章太炎，成为章氏门下大弟子，精通小学（文字、音韵、训诂）、经学。 - 辛亥革命时期积极参与革命宣传，曾任《民报》编辑，撰写《大乱者救中国之妙药也》等激扬文字。 - 历任北京大学、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等校教授，与章太炎、刘师培并称“国学大师”，培养出范文澜、陆宗达等著名学者。 - 学术上主张“为学务精”，以《说文解字》《广韵》为基础，系统研究音韵、文字、训诂，提出“古声十九类，古韵二十八部”等理论。 - 性格狂狷孤傲，治学严谨，生活不拘小节，曾因误饮墨汁、拒领薪水授课等轶事闻名。 - 主要著作包括《文心雕龙札记》《尔雅略说》《日知录校记》等，遗稿众多，影响深远。 父子二人皆以学问名世，黄云鹄为晚清名臣学者，黄侃则为近代国学巨擘，堪称“一门双杰”。 雅安金凤寺 蒙顶山永兴寺。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刹。始建于三国时期，由天竺僧空定大师创建，初名为“大梵音院”。清代时，寺庙被命名为“永兴寺”，寓意永远兴旺，至今已有超过一千七百年的历史。 黄云鹄蒙顶山永兴寺石楼月下吹箫诗碑，书法承袭祖上黄庭坚书风（保存完好）。 全诗内容‌：天无纤云水清澈，五载雅州无此月。我来蒙顶夜吹箫，惊起山灵叫奇绝。静极寒深未忍眠，绕楼徐步看银魄。 此诗为黄云鹄任职雅州期间夜游蒙顶山永兴寺所作，描绘月下吹箫、山水灵动的意境‌‌。 全诗通过描绘蒙顶山永兴寺石楼在月下的景象，以及诗人吹箫的情境，展现了一幅宁静而深远的山月图。首联“天无纤云水清澈，五载雅州无此月”，以简洁的笔触勾勒出蒙顶山的轮廓和皎洁的月光，为全诗奠定了清幽的基调。接下来的诗句中，诗人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石楼、山灵、银魄等元素，营造出一种神秘而空灵的氛围。整首诗以箫声收尾，“惊起山灵叫奇绝”，令人回味无穷。此诗表达了诗人对蒙顶山永兴寺的深厚情感，以及对自然美景的热爱与敬畏。 黄云鹄吹萧的石楼㡳层 黄云鹄手书：千祥云集。 黄知府留墨“千祥云集”于永兴寺前照壁上，跋语为：予游蒙山，宿永兴寺，梦巨石，现此数字。醒，以语僧道乾。僧曰："寺前有数丈石壁，尚未书，前僧留待百有年矣。"请即书此。予念此数言，虽未能免俗，然意愿广博，称上宗福田之旨，且与予号隐合，遂书之。同治十一年十二月朔建南使者祥云氏黄云鹄记。（惜此跋语受风雨侵蚀，个别字已模糊不清了） 雅安金凤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