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袤翔||想当年唐庄有个李德暄

齐鲁老茂

想当年，唐庄有个李德暄

——八路军115师运河支队史料拾遗

●袁袤翔

引言

知道唐庄村有个李德暄，大约是1987年的一个夏日。我和《枣庄日报》社采通部主任刘汝安老师到台儿庄区侯孟乡采访《黄邱山套的旧貌新颜》，中午被安排和回故乡度假的原青岛铁路医院院长、曾任八路军115师运河支队警卫连连长的杜玉环老人同席午餐。

杜玉环是侯孟乡黄邱山套张塘村人。此前的山区扶贫开发中，杜玉环捐资并出面筹款，帮助修通了贯穿黄丘山套的十多公里长的沙石公路，后来又在张塘村千年银杏树下的龙河上修建了一座桥。当地百姓将这座桥命名为玉环桥，山套公路也称之为玉环路。

杜玉环回故乡度假，乡党政领导都非常重视，专派通讯员李冠庆随同陪护。那天上午，杜玉环在山套南端的尤窝子水库垂钓，忽然天降暴雨，李冠庆背负着他上岸躲雨。为表谢意，杜玉环特别邀请李冠庆共进午餐。席间，杜玉环向大家讲述了上午的经历，夸奖李冠庆是个好青年，又问李冠庆是哪个村的。李冠庆说是唐庄。听到唐庄，杜玉环立马表情肃然，说唐庄有个李向阳，曾经是我的老首长。当年参加八路军，李向阳就是我的引路人。唐庄村当时是八路军峄滕铜邳边区联合办事处驻地，胡大勋主任的运河大队正在招人。我前去投奔，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向阳。李向阳，他的弟弟叫李维阳。李冠庆说，李向阳是我的父亲，叫李德暄；李维阳是我的叔叔，叫李德允。听到这里，杜玉环一阵惊喜，起身抱住李冠庆说，你父亲是唐庄抗日小学校长，胡大勋和老婆孩子就住在他的家里。唐庄地主十大家，家家住队伍，李德暄负责队伍的财粮安排。就是他带我见的胡大勋。胡大勋收留了我，让我做他的警卫员。运河支队成立，胡大勋任参谋长，运河大队改编为运支二大队。1940年10月库山战斗失利，部队进抱犊崮山区休整。11月，胡大勋派我回黄邱山套以十中队的名义发展武装。我被任命为十中队副队长，队长就是李向阳。李向阳任队长不长时间，在一次战斗中腿部中弹负伤。伤愈后改做财粮工作，我就接任了他的队长。十中队后来改为警卫连，我就成了警卫连连长。再后来，部队北撤，就此一别，再没有他的消息了。李冠庆说父亲1960年去世了。听到这里，杜玉环抱住李冠庆失声痛哭。

午饭后，杜玉环休息，我和刘汝安主任继续采访，李冠庆陪我们沿玉环路进山套到张塘村，还在千年银杏树下合影留念。

此后不久，听说李冠庆入党了，相继担任过文化站长、文宣中心主任等，直至退休。2018年，我和台儿庄区文旅局文史研究学者沈庆敏一同应邀参加运河支队后人组织的纪念活动，见到了李冠庆，往事重温，感慨万千。活动中，见运河支队“巨梁桥惨案”28烈士纪念碑依旧躺平于地，我和庆敏合作写了《让巨梁桥惨案28烈士纪念碑站起来说话》的建议性报道，台儿庄区民政局、区退役军人事务局和涧头集镇通力协作，将纪念碑移至台儿庄革命烈士陵园竖立并建亭保护。之后，李冠庆主动联系我们，不厌其详地讲述“听俺娘说”的经历与记忆。历经几年的跟进，整理出这篇文稿，权作对运河支队革命史料的拾遗补缺。

1987年夏枣庄日报刘汝安主任和李德暄之子李冠庆在张塘村银杏古树下留影

摄影/袁袤翔

本文作者袁袤翔和李冠庆银杏树下留影 刘汝安/摄影

（一）迎接曙光

1939年4月的一个黄昏，唐庄村悄然迎来了八路军陇海南进支队胡大勋、陈诚一、胡大毅、沙玉坤、刘启家、高守云、孙式金、刘怀春、刘怀中、陈启永等12名干部战士。他们的任务是在唐庄建立八路军铜滕峄邳四县边区联合办事处，发展武装开展抗日斗争。迎接他们的，是唐庄抗日小学校长李德暄、副校长李德宜和教导主任谢少白。

谢少白是中共苏鲁豫皖边区特委领导的地下党员。此前，李德暄是涧头集抗日小学校长，是谢少白动员他回唐庄的。李德宜1926年毕业于徐州师范学院。毕业后担任唐庄小学校长，是一位思想进步的知识分子。谢少白告诉他，经过考察和调查，李德暄是一位对革命近期目标非常有用的人物。所以，李德宜欣然让位李德暄，自己成了副校长。至于谢少白为什么这样认定李德暄，随着胡大勋一行顺利入住唐庄，李德宜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唐庄是八路军办事处的最佳落点，李德暄是胡大勋率队入住唐庄的重要接线人。

李德宜和李德暄是叔伯兄弟。他们的曾祖李玉贵生育3个儿子，分别是李化纯、李化久、李化雨，拥田4000多亩，大院十几套，房屋200多间，栏舍300多间，骡马成群并开有酒坊油坊磨坊和私塾学校。李德宜和李德暄的祖父李化純，6个儿子分别为李德宜的父亲李功敏，李德暄的父亲李功藩，还有功修、功亮、功俊、功韩4位叔叔；李化久有1个儿子名功巨；李化雨3个儿子名功周、功洪、功铎。叔伯弟兄10人分家析产各立门户，便是声名远播的“唐庄十大家”。在10家大户中，李功巨因独承父业经济实力最厚；李功藩则政治实力最强。李功藩早年考入讲武堂学习，文韬武略，胆识过人，遂成李氏家族保家护产的掌门人。李功藩、李功敏牵头，组织李氏家族在村子周围修筑了内外双层的高墙壁垒和14座碉堡4座门楼，拥有人枪近百，人称“铁打的唐庄”。李功藩被任命为铜滕峄三县治安团总指挥兼滕南剿匪总团团长，在十数次与匪众大规模的交锋中，或固守唐庄，或驰援四方，所向披靡。省、县颁授“保卫桑梓成望重”“惠仰帡幪”牌匾予以表彰。驻守唐庄附近杜安集的国民党军多次奉命入驻唐庄均被李功藩拒绝。因此，争取李功藩的支持，是胡大勋率队顺利入住唐庄的关键。于是，李德暄进入了我八路军陇海南进支队的统战视野。

李德暄，又名李德宣、李德轩、李向阳，别署惠民、石谷。1914年出生，1931年考入山东省立第四乡村师范学校，1934年毕业在济宁从教。1937年抗战爆发后，回乡担任涧头集抗日小学校长。涧头集镇李庄村一位姓李的老人30多年前在台儿庄四海商场门前偶遇李冠庆，说李冠庆长得很像他当年的校长李德暄。得知李冠庆是李德暄的儿子，就讲述了一些往事，说李校长在涧头集小学教授美术和地理，中国地图一笔画并标注出沦陷的东三省，宣传全民抗战不战必亡的道理。1938年台儿庄大战后不久，李德暄回唐庄小学担任校长。张山子镇泉源村侯成庚老人当年对李冠庆说，李校长来到唐庄，扩建了6间校舍和操场，扩大师资力量和生员规模。侯成庚说他那时就在唐庄小学教学。

1939年初，八路军陇海南进支队指派共产党员陈诚一、胡大毅等人在铜滕峄邳四县边区发展抗日武装，决定在唐庄设立边区联合办事处。之所以选定唐庄，除了唐庄十大家财力雄厚防卫坚固，李功藩作为李氏家族武力总掌门率众平匪有枪有人有功有威，更因为李德暄是李功藩的长子，地位举足轻重。陈诚一和李德暄的妻子赵静茹是表兄妹。赵静茹的叔叔赵德柔是李德暄就读的省立第四乡村师范的校长，陈诚一的弟弟陈立仁是李德暄的上届同学。据陈诚一的孙子陈庆昌介绍说，贾汪小李庄陈家和小宗庄赵家是双重表亲，非常亲近。或许正是因为这层又亲又友的关系，李德暄便成了陈诚一统战工作的首要对象和依靠力量。陈诚一通过谢少白将李德暄从涧头集调至唐庄接任小学校长，目的就是通过李德暄做通李功藩的工作，并通过李功藩统一唐庄李氏十大家的思想，敞开大门迎接八路军。如愿以偿的事实证明，这一决断是正确的。

李冠庆和陈诚一之孙陈庆昌母子

（二）投笔从戎

胡大勋、陈诚一、胡大毅一行12人被李德暄、李德宜、谢少白迎接进入唐庄圩墙西南门后，李德暄的妻子赵静茹和李德宜的妻子孙静秋已经张罗好饭菜热情款待。饭后，将其分别引领到早已收拾妥当的房间入住。胡大勋住东厢房北间，陈诚一、胡大毅共居南间，这是李德暄夫妇婚后居住的主屋，其余人员各厢他处集居。几天后，李功藩设宴款待胡大勋、陈诚一、胡大毅等人，邀请李氏十大家的主事家长共进晚餐共商大计并达成共识，承诺全力做好队伍的财粮饮食后勤保障。李德暄负责后勤调配，李德宜负责队伍扩充，陈诚一、谢少白负责政治教育，胡大毅等负责训练军武，仅仅2个多月，队伍扩充到300多人，宣布成立八路军运河大队，还组建了妇救会、农救会、青年团和儿童团等抗日群众组织。为了筹集军需费用，李功藩李德暄父子动员“十大家”出钱出力各尽其能，其中李功巨卖地300亩。李功周腾出住家南院设立了小型兵工厂，利用李功俊家的大碾盘碾轧火药，制造火枪手榴弹。李功洪和李功韩都会中医，家中设立抗战救护站。李德暄动员父亲李功藩捐赠枪枝33条。有了这些保障，运河大队在大队长胡大毅、政委陈诚一的率领下四面出击，在韩庄、利国、柳泉、贾汪等敌占区与日伪军斗智斗勇连战连捷，唐庄成了运河南区抗日的红色堡垒。

1940年1月1日，八路军115师运河支队在运河北区周营宣告成立，胡大勋被任命为参谋长，胡大勋领导的办事处和运河大队编为运河支队第二大队，不久奉命开进黄邱山套开辟根据地，指挥和后勤机构驻在黄丘村，住所是李德暄出面，在同族弟兄李德明帮助下，安置在李德明的亲戚马家大户。李德明之子李冠增回忆说，他的小名叫“和尚”，父亲李德明请李德暄给起个大名，李德暄脱口而出叫李冠僧。胡大勋打趣说这不还是和尚吗？后来喊来喊去又成李冠增了。李冠庆说听母亲说，李德暄从此离家随队伍工作，曾于1940年秋进北山受训。1940年10月11日，面对徐州和枣庄日伪7000余兵力南北夹击对运河地区的围剿，运河支队战斗失利，被迫分散突围。包括二大队政治处副主任兼组织科长陈诚一和手枪队队长沙玉坤在内的我30名干部战士被汉奸刘善云俘获送交日军，有28人被屠杀在运河巨梁桥边，史称“巨梁桥惨案”。突围后的运河支队各部奉命相继撤入抱犊崮山区休整，运河地区抗日形势进入低潮。11月底，杜玉环奉胡大勋之命回老家张塘一带以十中队名义扩充武装，仅丁庄村就有30多人参军，史称“丁半连”。据杜玉环说，十中队扩建后，李德暄担任中队长，杜玉环为副队长。一次战斗中，李德暄左腿负伤，伤愈后转做后勤财粮工作，杜玉环接任十中队中队长。

胡大勋和妻子吴振东的居所

（三）勇闯“龙潭”

李氏“十大家”迎接八路军入住唐庄并全力提供后勤保障，李功藩李德暄父子慷慨捐枪的义举，惹恼了一个人，他就是臭名昭著的大汉奸龙希贞。

龙希贞俗名龙瓜屋子，是李德暄的亲姐夫。其父龙传道是运北马兰屯龙口村的大地主。1937抗战爆发后，龙希贞打着抗日旗号招兵买马，队伍扩充200余人枪，在国民党鲁南专员兼保安司令张里元属下任独立营营长。1940年4月在涧头集毛楼村被运河支队收编为第三大队，龙任大队长。时隔月余，他又率队投靠国民党，当上了峄县抗敌自卫团团长。同年7月8日，运河支队二大队在铜山县境俘获了参与反共联军行动的龙希贞。龙希贞的父亲龙传道以250支步枪20支短枪2挺机枪4匹战马为龙希贞赎命，并请求准许龙希贞率部再度加入运河支队。按照统一战线原则，运河支队同意再次收编队伍，任命龙希贞为支队部副官。运河支队在反围剿中战斗失利奉命撤入抱犊崮山区休整，龙希贞却率部投降日军当了汉奸，成了日伪八区区长兼自卫团团长，坐镇涧头集，疯狂屠杀抗日军民。1945年9月7日我军在攻克峄县之战中将其抓获，10月15日在涧头集被我抗日民主政府公审枪决。

龙希贞罪有应得死有余辜。龙希贞投敌当汉奸之后，为了扩充实力，不择手段地向岳父李功藩勒索枪枝弹药。龙希贞知道李功藩李德暄父子主动献枪抗日之后，手下还有五六十支。面对龙希贞的无耻和疯狂，李功藩极为愤怒，向全族宣布与龙希贞一刀两断。龙希贞对此恼羞成怒，便心生毒计，把目标瞄上了胡大勋的妻子吴振东。

吴振东和儿子胡林（霖）是1939年夏天为躲避日伪追捕从老家柳泉西堡村投奔唐庄的，与胡大勋一起居住在李德暄的家里。吴振东协助赵静茹料理队伍的后勤事务，胡林就此参加了革命，1945年12月在八丁村战斗中牺牲，时任18团2连指导员。胡大勋率部进山后，吴振东依然留在唐庄。队伍进山之前，李德暄对赵静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照顾好保护好“胡太太”，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1942年底，吴振东住在李德暄家的消息被唐庄反动地主、伪乡长李德灿报告给了龙希贞，龙希贞如获至宝，立即带人前往搜捕。第一次，龙希贞带领随从刚进村便被李德宜的妻子孙静秋发现，飞速传信进家。正在烙煎饼的赵静茹急中生智，一把将吴振东从磨道拖到鏊子窝，把自己头上的手巾系到吴振东的头上，让吴振东抓紧烙煎饼，并嘱咐她有人问就说是俺娘家娘，贾汪小宗庄，姓赵，来走闺女的。果不其然，龙希贞以龙家女婿身份装模作样地晃了进来，便开始盘问，吴振东照本宣科对答如流没有流露出丝毫破绽总算蒙混过关了。看着龙希贞带着随从离去的背影，赵静茹一下子瘫软在地。缓过神来，赶紧招呼孙静秋帮忙，三个人穿过角门，相互托举翻越两道院墙，从松树林到姓鹿的亲戚家，到杜家菜园再到贾汪小宗庄，委托李盛贵和刘德阳等人，躲开日伪沿途据点，辗转两三天将其护送到山套东头张塘村的杜玉环家。至此，在李德暄家居住3年多的吴振东终于转危为安。

龙希贞对吴振东的搜捕扑空后并不死心。当他再次返回唐庄时，心生毒计，将李德暄刚放学回家的儿子李冠昭、李冠军和李德宜的侄子李冠杰一起抓住带回涧头集据点，放话说必须让李功藩、李德暄父子和李德宜一起带上胡大勋的老婆和枪枝过来交换，否则就拿孩子开刀。李德暄、李德宜不在家，李功藩只身亲往要人被拒之门外。消息传到运河支队，胡大勋斟酌再三，权衡利害，同意李德暄、李德宜回家相机处置。李德暄、李德宜大义凛然勇闯龙潭，以乡情亲情和家国仇民族恨混搭乱炖，唇枪舌剑，义正辞严，龙希贞最终黔驴技穷，只得妥协放人，但仍然坚持索要枪支。李冠杰晚年回忆说，龙瓜屋子还想抓李德宜的儿子李冠鲁、李冠锦的，因为他们调皮惹事被老师留下受罚，躲过了一劫。李冠杰说，吓死人了，龙瓜屋子杀人如麻，打人下死手，没想到能活着回来。

孩子们虽然放了回来，但经此折腾，李功藩却怒火攻心大病一场，不久辞世。此间，李德暄自作主张，断然将家中所存的枪支弹药再次捐给了运河支队，就此绝了龙希贞的恶念。

李德暄和夫人赵静茹

（四）设计除叛

闯“龙潭”勇斗汉奸龙希贞后不久，李德暄又参与了计除叛徒杨茂浦的斗争。

杨茂浦是运河支队九连连长。1943年10月奉命率部驻扎唐庄期间，经反动地主李德灿的诱惑策动，裹挟数十人枪叛变投敌，被龙希贞任命为中队长，就地驻扎。杨茂浦的叛变，给运河支队造成了巨大的军力损失和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也成了运河支队进出山套的一颗钉子。为了除掉这个叛徒，胡大勋找来李德暄和李德宜秘密商量对策。李德暄建议从李德灿身上寻找突破口。于是统一口径，对外就说杨茂浦的叛变，唐庄李氏几家大地主谁都难辞其咎，必须予以清算。由李德暄回唐庄向李氏家族传达这一消息，并说李德宜已经被拘押起来等候处置了。这一消息立即在李氏家族中引起轩然大波，李德暄就势发动李氏家族的妇女们，由李德宜的妻子孙静秋带领围堵李德灿的家门，昼夜不停地吵骂，闹得李德灿焦头烂额。为平息众怒缓解与“十大家”的矛盾，李德灿逼着杨茂浦离开了唐庄移防到侯孟据点。胡大勋又派出龙门大队大队长谢绍唐对李德灿开展武力攻心战。谢绍唐和李德灿是表兄弟，谢绍唐的老婆孩子就住在李德灿家。李德灿知道吴振东住李德暄家的消息，估计这是一个渠道。因此，谢绍唐完成任务志在必得。谢绍唐大义灭亲的态势和杀伐果断的作风，迫使李德灿同意配合行动除掉杨茂浦。

杨茂浦嗜酒如命，对革命队伍严明的纪律约束极为不满。李德灿家有酒坊，杨茂浦经常在李德灿家豪饮烂醉。李德灿投其所好，按照龙希贞的授意，实施策反成功。运河支队决定除掉杨茂浦，李德灿被迫答应配合，便约定利用七夕节吃伏羊，将杨茂浦约到家中喝酒，然后诓至瓜田吃瓜，预设埋伏，将其处决。一切依计行事，杨茂浦如约而至。结果，一声枪响，杨茂浦命丧瓜田。

李德灿戴罪立功，被任命为运河支队兵工厂主任。也是因为受不了革命纪律的约束，不久便投降了贾汪的日伪。解放前夕逃亡台湾，接受委任潜回老家从事反共活动，因罪行败露畏罪潜逃，在南京江口被我江防队员擒获，押回峄县正法。

李德暄(石谷) 1953年 南京

（五）云开雾霰

勇斗汉奸龙希贞，计除叛徒杨茂浦，李德暄都是当事人之一。但由于组织上的秘而不宣，知情者很少，李德暄也因此险些蒙受了不白之冤。

1947，国民党军大举进攻山东解放区。归建华东野战军的运河支队奉命北撤。李冠庆说听母亲说，李德暄因病未能随行。病愈后，一位叫邵伯阳的领导让他去南京经商，从事地下工作。渡江战役时，他利用人脉关系组织了一批船只接应渡江大军。南京解放后，李德暄就任南京孝陵卫供销社主任，并将儿子李冠昭、李冠军送入部队参加解放大西南作战。为了防止反动地主逃亡和敌特流窜，他和杜安集的共产党员王元凤一同，组织了十几人的同乡江防队，昼夜巡视沿江渡口。逃亡的反动地主李德灿就是那时被王元凤等人识破伪装成功抓捕的。

李德灿落网并受到应有的惩罚，人们奔走相告。然而此后的1954年，李德暄却因被人举报，说大汉奸龙希贞是李德暄的姐夫，龙希贞抓人，他要就放，内中缘由不清不白。杨茂浦叛变，授意的和投靠的还是他姐夫龙希贞。于是，李德暄被从南京押回峄县接受审查。后经在徐州工作的胡大勋证明，这两件事都是秘密设计的斗争策略，李德暄是服从命令依计行事。李德暄洗冤获释后回到唐庄，应时任校长孟宪熙之请，留在了在唐庄小学继续任教。当时，唐庄小学有教师20多人，学生300多人，生源覆盖方圆几十里。尽管如此，李德暄政治生命云开日出雾却未散，顶着地主帽子接受监督改造，直到1960年连病带饿郁郁而终，终年47岁。李德暄的妻子赵静茹1979年摘帽平反，1989年病逝，终年79岁。

1948年李德暄在南京送子参军纪念照

后记

关于《唐庄有个李德宣》的“想当年”，从错综复杂众说纷纭的历史尘烟中打捞碎片化的记忆，历时数年，终于理出了一条比较清晰的脉络。上面的记述，除了李德暄的家世和求学与从教经历有文字和图片史料佐证，其余那些言之凿凿的往事，多为李冠庆说“听俺娘说”以及“谁谁对我说”的讲述，都在“口说无凭”的层面上。

推敲这些纷繁往事的可能性与可靠性，记者查阅了关于运河支队的诸多史料，在历史事件的总体脉略中辨析依附的时间坐标，基本还是能够吻合的。杜玉环关于“李向阳（李德暄）曾任十中队队长”的亲口讲述，但《运河支队组织沿革表》并未有此载录。运河支队二大队十中队队长1940年1月至12月是陈启和。杜玉环任职起止为1941年2月至1942年4月。1941年1月是个空白点。杜玉环说李德暄担任十中队队长时间很短，是否是在这期间，虽不能确定，也有这个可能。

还有，李德暄参与计除叛徒杨茂浦，有关人士回忆录中的记录与此出入很大，说李德暄和李德宜是唐庄地主推举的谈判代表，来找胡大勋请求脱罪的。在李德暄接受审查期间，胡大勋证明那是秘而不宣的斗争策略，知情人很少。所以，回忆录作者可能并不知情。李冠庆说他曾经几次拜访过作者，作者坦言说当时队伍上就是这样传的，况且李德暄出身大地主，到死都在接受监督改造。阶级立场的制约，也不能正面歌颂。李冠庆说，这话应该是比较客观的，时代局限性使然，不能过于苛求。

不过，李德暄的3个儿子李冠昭、李冠军和李冠庆都是共产党员，从军作战大西南留在四川工作的李冠昭和李冠军均在县处级领导岗位离休。和李德暄一起在唐庄小学参加革命工作的李德宜，转业地方后，1968年在济南铁路职工学校总务长任上离休。这些也算是李德暄革命过往的一个旁证吧！

往事如烟不随风。在回望中审读，心海里悄然有歌声响起——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担当生前事啊，何计身后评？历史的天空闪烁着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纵横驰骋......

李德暄三子李冠庆讲述听娘说史

进驻唐庄的八路军峄滕铜邳边联办事处主任、运河支队第三任支队长胡大勋

胡大勋逝世后徐州各界举行公祭

运河支队抗战史料卷帙浩繁

李德暄未见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