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彬散文《在野地里》

韩彬

这些年，我常常独自走进野地里。这个世界比赛还没有正式开始，获胜者也尚未出现，而我，还在随手冒烟随地吐痰。我的眼前经常是雪花扬飘，一只小鸟伫立于草堆上面，它的眼神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鸟在叫，鸟语滑过我的手指，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我虽然正在衰老的路上，这个世界依然是一遍蓝光，在蓝光闪烁间，一只仙鹤舞出花开的岭，大树的坡地于星河之间，仿佛一个梦幻的世界。我想侧躺在那里，看着天空，想着那些裸奔的少女和侧睡的少年。牛在吃草，马蹄声阵阵，我手中的酒杯里倒映着天空的云彩。年轻的摄影师告诉我，风景里有我们打滚的那些个夜晚，雪亮雪亮的雨泣不成声。如今我是一个人，一杯酒，一架飞机，一个监禁，一个心脏，我只需一把椅子，无数次感冒和发烧，在时光中生长出胡杨树林，与镜子争夺笑容，纳入静园的鸟鸣。

在野地里，我脱光衣裳，抠出塌陷的生殖官兵，告诉这花花世界，我力求幸免于病毒。零点探视，坐到后半夜分身进入一幅画，画中人步入我的窗口，她来到了我这里。虫子心里头乐滋滋的露水，选在夜之心尖的零点时分，皆是零点之后的黑影会渐入蓝屏。聚敛挂念她内衣深处的浅斟低唱，陌生人，我喜欢你的光。雾弥漫着，我们的爱情，我们身心的毒还在路上。多少人约会了情人，多少人类还在自慰，雾总是在雨雪怀抱，一滴水灌溉的尘埃，汇流成河。

我坐水边看书，云彩沿着你的腿，淹没了你的长发。我们便开始相吻，你告诉我，月亮浮现在大海上面，我却读不出声音。你何时能教会我在月亮上面种出来一朵朵蓝色的花儿？过年了，上海、北京、广州、深圳、西安，这些城市成了一座座空城，股市也成了一座空城，一座幽静的，一座绿色环保的空城。大提琴的绝唱真忧伤啊，我死了小狗没有养猫，鸟飞草长也与我分离，寄托中国梦的股市，一座幽静的一座绿色环保的空城，有二十分钟就要收市了，能发出红包吗？快快发一个大红包给吾，吾等还有梦兮。

在野地里，我数着这个巷子里有多少穿超短裙的女子，有多少家不挂招牌的大大小小的玻璃门，有多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性用品店，有多少专治性病的诊室，有多少家冒出浓烟的烧烤，有多少红男绿女挤在一起摆摊，有多少双脚泡在滚烫的盆里，嘴里含着烟，手中还想着笔，装模作样地继续着层出不穷的诗。陌生人，我想起你，谷地上便有溶化的溪流，房间里便有雁鸣声掠地飞行。我想跟着你走进风雪之夜的街巷，蓝光闪烁间，一只仙鹤舞出花开的岭，树于坡地上茁壮成长，一只仙鹤在云海中徜徉，牛在斜坡上吃草，马上的壮士在夜晚拼杀，雪亮雪亮的雨泣不成声。

黑夜描画你的裸体，黑夜梳青翠的秦岭，黑夜脱岩石的衣裳，黑夜自黑夜上消失。褶皱行走在的石壁上，溪流顺着我们的目光，冷寂吹过秦岭的庙宇。血管灿烂，星光沸腾，我长时间的为我们的影子写诗。礼品在公园的栏杆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对字，就是没有几个人问询。我也是如此，我家的门口，每年都有一个倒立的“福”字，都是药店或是银行的礼品。今年也有，不过今年我不大想贴了，原因是我年纪大了，去银行往往是取钱，而不是去银行存钱，药店倒是去的勤快。

傍晚，蓬头垢面的老婆婆牵着一个拉琴的瞎子，他们一前一后，传播着《二泉映月》。人们集体追赶着公交车，公共汽车载运着喧嚷声，欣欣向荣的大街，瞎子阿炳在绸缎中穿行。人间，一只天鹅悄悄看你，一只天鹅订一块礁石看你，一只天鹅擦去锅灶上的尘垢，一只天鹅换了新床单。星星行走在河畔与秦岭，一只天鹅的夜晚齐放百花，一只天鹅在黑暗中向我招手。

眼睛，一只放在湖畔，另一只放在井盖里面，一只和兰花在一起，另一只在黑布上爬行。兰花在夜间盛开，有人独自吹箫，有人住在秋天看残荷。日落相会在树林中，夜晚来临我的山谷，谢谢我的白色小狗，它的大白尾巴倒立在湖水中。森林里没有老虎狮子，老虎狮子在动物园，森林里有老虎狮子，森林里处处都是老虎狮子，我们都是蚂蚁，等着抬起头来。

水果鲜红湿润，一旦剔去外皮，放在你的面前，那原有的绚丽即不复存。在野地里看露水沾满双脚的过程足够甜蜜，野草长满了坡地，有鼻子有眼的小东西们夜半歌唱随风摇曳。我要让所有的人散去，一个人驻在树林里，一个人把树叶铺在草地上，我在离天最近的地方，看月光在树林里摇曳。我有什么恐惧，要清除痛苦必须先占领月光的肉体，踏遍草原，销魂雨雪，我用骨灰下酒，醉里挑灯，花心取词，一曲唱罢，再来一曲，琴声摇曳。

美丽的查太莱夫人去了森林里的木棚，发出能穿越墙的尖叫，翻江倒海的尖叫，爱与不爱，尖叫回答。黑夜描画你的裸体，黑夜梳青翠的秦岭，黑夜脱岩石的衣裳，黑夜自黑夜上消失。褶皱行走在的石壁上，溪流顺着我们的目光，冷寂吹过秦岭的庙宇。血管灿烂，星光沸腾，我长时间的为我们的影子写诗。他一件件把衣裳脱光，连内裤也脱掉，她在被子里等他，她也是一件衣物未穿，他钻进她的被子，他们搂抱在一起。

他用一只手抚摸她，她也用一只手爱抚他，他把手放在她的下身，停止了进一步移动。他想起了一句话，他说，有一个非常美的地方，叫做音乐的森林，长年有一道彩虹悬空挂在瀑布门口。她血管灿烂，星光沸腾，长年为峰顶的浪花写诗。在春天的后半夜，我瞧见了一个字“寂”，妹妹你看见了吗？寂不是什么坏事，当花瓣全部洒在地上，我准备了白开水，开始作一部《失语记》。这几天看《择天记》，看人族与妖族联合起来对付魔族，看陈长生逆天改命，我看的津津有味。郁金香盛开了，白色红色粉色，像南来风，在彩虹上方蓝色的光线间，两只海鸥绕着岛礁飞翔。美丽的女孩，你在原野上，风吹脚下的野草，庭院里去年的落叶可曾清扫干净？她渐渐地远去了，紫薇脱去了笑靥后，秋天就一直在下雨。

2025，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