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嶂古道借灵山佛势 状元古道铸成功辉煌

沈树超

阴云如一块巨大的铅幕，沉沉地压在山顶，仿佛触手可及。我们在张野村古道口汇聚，身披雨衣，与这场绵延三日的雨紧紧相拥。石阶被雨水浸润得发亮，泛着一层湿漉漉的水光，恰似涂抹了一层细腻的油脂，默默诉说着岁月沉淀的故事。这条因出过四位举人，尤其是南宋无锡首位状元蒋重珍而声名远扬的古道，如今在旅游局的宣传单页上，不过是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在时光长河中渐渐隐去了往昔的辉煌。

雨滴顺着树叶簌簌滑落，在石板上敲出单调而又重复的旋律，宛如一首古老的歌谣，吟唱着岁月的沧桑。山间雾气如灵动的精灵，游移不定，时而将前方同伴的身影悄然吞没，时而又吐出几个模糊的轮廓，仿佛在演绎着一场神秘而又奇幻的戏剧。恍惚间，我仿佛穿越时空，看到当年那些赶考的书生，也在这阴雨绵绵中艰难跋涉。他们的布鞋踩在湿滑的石板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而又坚定执着，功名前程的执念，如同黑暗中的明灯，能否烘干他们被雨水浸透的衣衫，温暖他们疲惫而又渴望的心灵？

潮湿的空气中，茶香与霉味交织在一起，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与压抑。蒋状元当年饮的茶，或许也是在这样的雨天采摘，只是不知他高中之后，是否还记得这带着雨腥气的家乡茶味，是否会在某个闲暇的时刻，回味起家乡那片充满生机的茶园？

转过山脊，灵山大佛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位神秘的仙人，静静地俯瞰着世间的一切。镀金的身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却因无阳光的照耀而显得黯淡无光。大佛低垂眼睑，透着悲悯与慈祥，仿佛在诉说着世间的无常与人生的苦难。史载蒋重珍晚年好佛，不知他可曾在这样的阴郁天气里，对着佛像参悟人生的真谛，寻求心灵的慰藉与解脱？

水库水面泛着铅灰色的光，几只湿淋淋的水鸟站在岸边，显得孤独而又无助。这水库是后来修的，当年赶考书生要绕更远的山路，他们的脚印，早已被几百年的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段段动人的传说在岁月中流传。

返程时，雨势愈发大了，如注的雨水打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路边杨梅树果实累累，红得发黑，在雨中透着一种凄凉的美。摘一颗放入口中，酸涩的汁水混着雨水流下，与晴天采摘的杨梅滋味大不相同，那是一种带着岁月沧桑与人生苦涩的味道。老杨梅树树干爬满青苔，宛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想必见证过无数雨季，看过无数书生匆匆而过的背影，也听过无数关于功名、梦想与人生的故事。

山脚下，公路上汽车碾过积水，溅起泥浆，打破了这片雨中的宁静。千年光阴，在这连日阴雨中仿佛发了霉，一切都变得模糊而又遥远。功名、佛法、杨梅的酸涩，最终都化作石板缝里的一汪积水，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只留下岁月的痕迹与人生的思考。

人生在世，所求为何？蒋状元不会回答，大佛不会回答，只有雨中的杨梅树，年年结果，不问阴晴，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无常与人生的真谛。它告诉我们，无论世事如何变迁，生活都要继续，我们都要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