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十多岁时,有一段牧羊的经历。</p><p class="ql-block"> 时值“文革”期间,远郊二姨家那只叫“白母”的奶羊又产下一只小母羊。当时在乡村大兴“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每家农户养的羊不能超过三只;如多出来就算是“尾巴”,在一定期限内自己不做处理就得“割掉”(充公)。</p><p class="ql-block"> 那时百业凋零,我家的日常主食是少量的陈米配给大量的库存地瓜干;每月供应的几两肉票常常买来肥肉炼成猪油,以弥补食用油的匮乏;家中老小四人营养严重不足。</p><p class="ql-block"> 姨夫提议,把那只新生的小母羊放在我家饲养,以后长大产奶,既能提高我家诸人的营养水平,又不至于成为“尾巴”割掉。</p><p class="ql-block">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家地处城郊,屏山叠翠,田园平畴;周边小径池岸,草木森然,是个牧羊的好地方。</p><p class="ql-block"> 这事发生在1968年的春季。</p> <p class="ql-block"> 由我前往二姨家牵回这只小母羊。</p><p class="ql-block"> 二姨家座落在鹅峰脚下,凡寒暑假我都会去那里住几天。常跟随二表哥或大表妹到山上牧羊,对二姨家的那三只大母羊了如指掌。</p><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见到即将要去我家的那只小母羊,此时它刚出生三个月左右。这是一只纯种的萨能奶羊,身高50公分上下,匀称高挑的体型,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细长的四肢,头顶没有犄角,下巴有两个小肉垂,一双黄黑色的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p><p class="ql-block"> 它好像和我有缘,靠近我,舔舔我的双手;它的妈妈--“白母”在一旁用警惕的眼光注视着我。</p><p class="ql-block"> 我牵着小羊上路了。二表哥挑着一些其它物品和我一起走。离家数分钟,猛然听见龙眼树丛深处二姨家方向传来凄厉的羊叫声——那是“白母”在呼唤;小羊似乎犹豫了一下,回头向身后看了看,继续跟着我们走。</p><p class="ql-block"> 前半程,我手不敢松开绳索,怕小羊不走了,又怕它在人来车往的马路上出什么意外。走了一半路后,不论我是否牵着绳,它都自动地跟着我。也许,到了陌生的地方,它只跟着熟悉的人走。</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近二十里的路、两个多小时,这只羊从恬淡宁静的山村来到了阡陌交错的龙腰。</p> <p class="ql-block"> 首先要解决羊的住处。</p><p class="ql-block"> 每天上午,羊就在我家后面空地旁一个四五平米杂物间的内外憩息。它经常匍匐在杂物间外的三合土小平台上,时而嘴里不停地咀嚼着,反刍头天的食物;时而把下颌搁在伸直的前腿上,惬意地眯着眼睛。</p><p class="ql-block"> 十点前后,晨露褪尽。祖母把羊牵到附近的大树下或山坡旁,将一根30公分长的铸铁桩子砸入地面,再根据周边环境以三四米不等的绳索把羊拴住。如此一来,羊既可吃到一定范围内的青草,又不至于到处乱跑。有几次,桩子被羊撼动拔起,它带着桩子和绳索一路小跑数百米回家来,从不去往他处;铸铁桩子在柏油路面摩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晚间羊必须住进大屋里。我们在天井的一角为它搭建一个羊舍。羊舍一半利用原有半米宽的廊台(高出天井地面40公分左右),另一半搭建长高宽各一米多的小房子和廊台相连,并盖了屋顶;还用厚木板做一个和廊台同高的架子,架子下方铺以草木灰;夜间,羊就睡在廊台和架子组成的平面上。我们还特意在天井中央挖了一个三合土小坑收集羊尿;它很守规矩,始终在固定的地方“方便”。</p><p class="ql-block"> 我的卧室与羊舍只隔着一堵薄墙,夜里可清晰闻见羊的鼻息和在木架上转身时发出的响声。</p> <p class="ql-block"> 当时祖母已年逾古稀,母亲平日里忙于参加生产队的劳作,三兄上山下乡,我上中学,牧羊主要由我在每天下午三四点放学后进行。 </p><p class="ql-block"> 有时我回家晚了,老远就听见羊凄厉的叫声;我赶忙近前,只见它肚子内凹,甚至肋骨都清晰可见,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它已经饥肠辘辘了。</p><p class="ql-block"> 这个镜象深深地嵌入在我的脑海里,几十年都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自从龙腰的长河被改造为水田后,沟渠纵横,绿草萋萋,是牧羊的好去处。</p><p class="ql-block"> 羊吃百草,食谱比牛宽不少。所以民间认为羊奶的营养价值胜过牛奶。《千金方》、《本草纲目》中都有关于羊奶的记述,称其:“甘温无毒,益五脏,补虚劳。”现代研究表明,羊奶的氨基酸含量是牛奶的1.5倍。</p><p class="ql-block"> 当然,古书上说的是普通山羊和绵羊。萨能奶羊的故乡在瑞士阿尔卑斯山深处一个叫“萨能”的地方,20世纪初才由德国传教士引入中国,距我牧羊时仅有70年,可见它在中国繁殖蔓延的速度惊人。</p><p class="ql-block"> 闽地多蛇。我牧羊时,曾多次看见羊正在吃草时,受到惊扰的蛇突然从草丛中跃起,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他处。此时羊稍稍一怔,片刻后又低头吃起草来。</p><p class="ql-block"> 龙腰是蔬菜产区,羊非常喜食蔬菜。每当牧羊经过菜地时,我都战战兢兢,用很大的气力拉住绳索,以制止它的“贪吃”;羊的力气和壮年人相当,要是祖母根本无法驾驭得住!</p><p class="ql-block"> 菜地间分布许多粪坑,其周边青草尤为茂盛,羊趋之若鹜;但往往也隐藏着危险。有一次,羊跌入粪坑中,我用尽力气连拽带拉才把它救出;谁知它上到地面后浑身一抖,弄得我满身秽物、奇臭难闻;正好旁边有口池塘,我就拉着它一起跳了进去;羊居然还会游泳!我们洗净上岸,回家的路上,我犹如落汤鸡般地狼狈;我和羊身上的臭味好几天都未散尽。</p><p class="ql-block"> 我最喜欢去“后山”(屏山的余脉)牧羊。在山上,我可以放手不管,任凭羊自由觅食,它还能在近乎垂直的崖石上行走自如。此时是我最惬意的时光——有时爬上番石榴、荔枝、黄旦树玩耍;为了摘几颗黄旦果,不惜满头满脸沾上了蜘蛛网,对黄旦树浓烈难闻的气味至今不忘。</p><p class="ql-block"> 更多的时候,我坐在山坡高处,看《三国》、《隋唐》一类的书,沉浸在将相王侯、贩夫走卒的故事之中。不经意间一回头,只见铁丝网内一名哨兵在呆呆地看着我---那里是军区炮兵司令部的驻地。</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的足迹还从未迈出过福州一步,对远方充满着向往。在小山顶上,我时常向西北方向极目遥望---与北边黛色的群山不同,西北方的山麓呈现出淡蓝色;在它的后面,有更显飘渺的远山;再远处,还有近乎虚无的山影......那是什么地方?</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当我读到苏轼在《过七里濑》中写的“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一句时,心头不禁涌现出少年的我当年在那个小山顶上的联翩遐想。</p><p class="ql-block"> 南方多雨。如仅濛濛细雨,则不影响羊外出吃草。祖母特地用大块塑料布给羊缝制了一件“雨衣”,雨天牧羊时就让它穿上,在四肢处用绳捆住。回到家脱下雨衣时,羊浑身上下热气蒸腾。</p><p class="ql-block"> 如遇上暴雨天气,羊就只能呆在家里了,这时就需要动用“库存”喂它。库存的草料通常是晾干的地瓜藤和从菜地收集、洗净、阴干的各种菜叶。羊生性洁净,有异味、污物的草料坚决不吃。</p> <p class="ql-block"> 半年多以后,这只羊要生小羊羔了。</p><p class="ql-block"> 临产前几天,羊就坐立不安,也不好好吃草,整天就喜欢在杂物间里卧着。祖母前去察看,它舔舔祖母的手,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祖母;祖母给它喂了一碗麦麸糊,还抱来稻草铺在地上。同时向姨夫通告了情况。</p><p class="ql-block"> 那一天,如往常一样,我牵着羊准备去放牧,它死活不想离开家,用四只腿使劲地抵住地面,不肯往前挪动半步;祖母说今天它可能要生小羊了。恰巧姨夫来了,大家让羊在屋里歇息,给它喂了一些盐水米汤等。</p><p class="ql-block"> 羊卧在草堆上,大口地喘息着;不一会儿,羊羔的鼻子和嘴露出来了,母羊站立起来,使尽全身力气,用我们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大声嚎叫着;很快,羊羔的前腿也露出来了。姨夫眼疾手快,用手抓住羊羔的前蹄往外拽;母羊也用后腿使劲抵在地面凹处配合。须臾之间,只听“哗啦”一声,羊羔浑身裹着厚厚的羊水掉在了草堆上。此时,胎盘还未娩出,羊羔和母羊之间还有一根血淋淋脐带连着。尽管母羊已精疲力尽,后腿在不停地颤抖,但它仍不顾一切地贴近羊羔,用舌头在羊羔浑身上下不断地舔,直到舔得干干净净。 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胎盘下来了。姨夫用经火烤过的剪刀在离羊羔肚子约十余公分处剪断脐带,并用碘酒仔细地涂抹了刀口。</p><p class="ql-block"> 母羊目不转睛地看着羊羔。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羊羔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又好像随时都会跌倒;母羊用嘴轻轻地把它往自己身上拱,终于,羊羔叼上母羊的奶头了!它前腿跪在地上,一拱一拱地,嘴里发出稚嫩的“咩咩”声。</p><p class="ql-block"> 《春秋.繁露》中载:“羔饮其母必跪,类知礼者”;中国民间也流传着“羊跪乳,鸦反哺,百善孝为先”的说法。这天,我是真切地目睹了“羊跪乳”的全过程。</p><p class="ql-block"> 新生的小羊一幅"萌"样:略带红色的眼睛纯净无暇,细密雪白的羊毛绸缎般地光滑,柔和稚气的面庞,再加上修长的四肢,亭亭玉立,谁看见了都会上前抚摸几下。此时,母羊总是警觉地注视着来人的一举一动。</p><p class="ql-block"> 一周以后,小羊就行动自如了。它吃饱以后,突然间自己在空地上蹦跶起来,嘴里发出欢快的叫声;一有风吹草动,它就急速地跑到母羊身边。</p><p class="ql-block"> 我用一根红丝带系在小羊的脖子上,召唤它随我去附近“串门”。它十分乖巧地跟随我,绕过池畔,穿过小径,寸步不离。</p> <p class="ql-block"> 母羊刚生下小羊的头一个月,每天能产五、六斤羊奶;除了哺育小羊,还有富余。头几天,炖出来的羊奶跟豆腐脑一样地稠,祖母说这是羊身上最精华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这期间小羊不跟母羊外出。母羊在外吃草的速度明显加快,囫囵吃饱了就急急忙忙往家跑;离家还有百十米就高声叫唤,一路小跑,径直去小羊经常呆的地方。见小羊吃上奶了,才回过头喝下祖母端来的盐米汤。祖母经常念叨:“羊给我们家做贡献了,应该好好犒劳它”。我想起,从我记事开始,祖母就每天给我喝盐米汤,从不间断,嘴里还说着:“喝了不上火”。</p><p class="ql-block"> 夜间,两只羊同居一舍。小羊往往趴在母羊身上睡觉。深夜里,我不时听见小羊梦呓中发出一两声细嫩的嗓音,母羊也轻轻地呼应着。 </p><p class="ql-block">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小羊和母羊之间甜蜜祥和的日子即将被严酷的现实所击碎!</p><p class="ql-block"> 由于我家没有同时喂养两只羊的条件,一般在小羊出生两个月后,它就面临着生死抉择----如是小母羊,姨夫就找到买家牵走;小公羊更惨,只有被宰杀的命运。 </p><p class="ql-block"> 这只母羊在我家前后七年,先后产仔五、六胎,有公有母。 但不论公母,都只有生离死别一条出路;因为即便是小母羊,此生母女再不会相见了。 </p><p class="ql-block"> 母羊和小羊分离时的情景令人动容。 </p><p class="ql-block"> 那天,在母羊出去吃草期间,小羊被牵走了。以往母羊往回走快到家时,随着自己的呼唤,马上就能听见小羊的回应声,这回却毫无动静;母羊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挣脱绳索慌不择路地跑到家。先奔小羊平时呆的杂物间,没有看见小羊;旋即转身跑进屋里,在各个角落往返穿梭,还是没发现小羊的踪影;即刻,它又跑回到平台那里,朝着马路的方向高声呼唤……天黑下来了,母羊依然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小羊,对祖母端来的米汤不屑一顾……我等闻见无不怆然!</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情形一般会延续两、三天。母羊再也无心吃草,肚子干瘪,声音嘶哑;站在那里,望着未知的远方。</p><p class="ql-block"> 羊乎!人乎?</p> <p class="ql-block"> 这只良种母羊招来许多路人的羡慕,甚至有人跟着我和羊走了很长的路,刨根问底,打听它的细节。</p><p class="ql-block"> 不同时期,母羊的产奶量不同。一般每天在四、五斤,最少的时候也有两斤多。除了自己家里人饮用,体弱多病的塔巷高姓亲戚和当了鼓楼区小官的堂兄也是受益者。</p><p class="ql-block"> 为了方便挤羊奶,我们在后院花圃小平台的边缘立了三根木桩,呈直角三角形;顶上的那一根用于系住羊;余下的两根绑了布带,用于捆住羊的两只后腿。挤奶前,先用干净的湿布清洁奶头;羊很温顺,只要在它面前放一些草料吃,就任凭我们挤奶。</p><p class="ql-block"> 家里所有的人都学会了挤羊奶,每天早晚各一次。</p><p class="ql-block"> 小羊未离开时,母羊会“留一手”。挤奶时,它往往会“憋”奶,我们挤几下就没奶了。这时,我们就抱来小羊,让它吃几口,只听见母羊肚子里“咕噜噜”响了一声,大量的奶又下来了。我们赶紧把小羊抱开,接着又挤了许多奶。</p><p class="ql-block"> 少年男孩,一般多少都会“恶作剧”。有一天,夕阳西下,众鸟归巢,暮色催人心焦。邻居大姐未收工回家,她未满一岁的儿子饥饿难耐、盼母心切,大声地啼哭。小孩的舅舅比我小几岁,抱着小外甥不停地哄;我正准备挤羊奶,忽然灵机一动,对他说:“何不抱小弟弟来吸几口羊奶?”他欣然同意,让小外甥的嘴对着羊奶头,说:“吃奶吧!”哭泣的小弟弟正闭着眼睛,大概又闻到了奶味,真的张嘴叼住羊的奶头吸了起来。母羊只是看了弟弟一眼,又低头吃起了菜叶子。</p><p class="ql-block"> 唉,算起来,这个吸羊奶的小弟弟如今也已年过半百了!</p> <p class="ql-block"> 一贯温顺的羊个别时候也会"动怒"!当它偶尔“偷吃”乡亲种的蔬菜时,我会呵斥它,并用绳索抽它几下以示惩罚;有时它会用头顶我,但显然不是“拼尽全力”,只是象征性地表示不满。</p><p class="ql-block"> 有时,蛇会从地基的石缝钻进我家屋内。一天夜里,月明星稀。祖母照常到后院把羊的绳索解开,让它自己进屋去羊舍睡觉。羊在前面跑,祖母在后面跟;羊进了羊舍,祖母离羊舍仅一步之遥时,借着月光,她隐约看到廊台地面横着一条二尺余长、状如粗绳索的黑家伙;她警觉到这是一条蛇,抄起近旁的笤帚使劲击打;响声惊动了我们,近前一看,原来是条眼镜蛇,它已被祖母杖毙。祖母靠在墙上,边喘粗气边说:“这条蛇可能刚才被羊踩着了,我打它时基本没怎么挣扎”。祖母平日里待羊视如家人,因缘巧合,这回是羊救了祖母一命。</p> <p class="ql-block"> 1974年底,我参军离开福州。母亲已到了花甲之年,祖母也年近八旬了。家人商量母亲不再参加生产队劳动,平时在家放放羊、做些家务。大约过了大半年,大家担心母亲无力驾驭羊而摔倒,又决定把羊还给姨夫。羊的寿命一般8——12年,此时,这只羊已进入中老年。 </p><p class="ql-block"> 和七年前一样,羊踏上了归途。来时,它活蹦乱跳、生机勃发,归时,已垂垂老矣! 它的妈妈“白母”尚在,母女相见,已是形同陌路。</p><p class="ql-block"> “割尾巴"的幽灵依旧在游荡。姨父只好把这只羊”再疏散“到他姐姐家,那是几里外大山脚下一个更加偏僻的小山村。1976年初,福州罕见地下起了大雪;一个寒冷的清晨,这只羊被发现冻死在了羊圈里。距离离开我家仅有几个月!</p> <p class="ql-block"> 同样说羊,世人迥异。在李白眼里:“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将进酒.君不见》);王维看到的则是:“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渭川田家》)。</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我牧羊的经历,在大千世界,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可是它是少年的我内心最浓的人间烟火!</p> <p class="ql-block"> 几十年里,不知多少次,我在梦中见到这只羊——它在夕阳里远远地望着我,冲我凄厉地叫着,肚子瘪瘪地;我心急如焚,又浑身动弹不得……</p><p class="ql-block"> 世间恐怕没有不做梦的人。有的做向往发财的“黄粱美梦”,还有的做获取功名的“南柯一梦”。《黄帝内经》中说:“阴盛梦涉水,阳盛梦大火;肝气盛梦怒,肺气盛梦哭……”,而我做的这个梦源于何因?不知《周公解梦》里能不能找到出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年6月8日</p><p class="ql-block">(文中照片均来自网络,致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