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美见闻（11）‍—夏威夷火山国家公园

王崇德

　　来到夏威夷大岛，参观火山国家公园之旅绝对是最精彩的行程。位于大岛东南部，全世界最活跃的两座活火山冒纳罗亚（Mauna Loa）和基拉韦厄（Kilauea）都位于此公园内，迄今仍在不断喷流而出的基拉韦厄火山，仿佛在向所有人诉说自然界的伟大力量。

3月20日下午，我们驱车从大岛的西北角出发，前往位于东南端的火山国家公园。这段旅程横跨全岛，山路蜿蜒、云雾缭绕，行程虽远，却因沿途不断变幻的地貌与气候而充满惊喜。

　　再次从冒纳开亚火山脚下通过。天气睛朗，耸立于云雾缭绕之中的冒纳罗亚火山格外雄伟。细细望去，山顶端巨大的天文望远镜在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不由想起前几天的艰难攀爬。

　　车窗外时而是阳光洒落的绿野，时而是雨雾迷蒙的火山黑地，一路蹒跚前行，仿佛穿梭于大地的心脏，逐步接近那燃烧的地火之源。

　　海拔1222米的基拉韦厄火山坐落在冒纳罗亚火山的东南侧，山名的意思是“吐出许多”。基拉韦厄火山的活动极为频繁，曾经有过30年喷发50次的记录。从1983年初到1984年4月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居然发生了17次火山爆发，最后一次是在2002年。其活动频繁在世界上实属罕见。

　　火山国家公园游人如织，停车位一位难求。我们只得将车停在公路一侧，连路边也是抢手之地。

　　停好车后，沿着一条被热带雨林遮蔽的小径拾级而上，开始探访这片神秘的火山大地。

巨大的蕨类植物

　　小径直通瑟斯顿熔岩隧道（Thurston Lava Tube）。这是一条500年前由高温岩浆迅速流经山体形成的天然通道。随着流动部分的岩浆排空，顶部和两侧的冷却熔岩便凝固成拱形外壳，构成如今的隧道结构。

　　隧道口外，翠绿的蕨类植物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打卡留念

　　走入其中，洞内空间开阔，潮湿阴凉，仿佛进入地底世界。

似乎在穿越时空隧道。

巨大的火山坑，看似还算平坦。

　　火山口的西南角，被灸热的岩浆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滚烫的岩浆从这里涌出，流向蓝色的大海。

　　园区内的解说牌提供了丰富的背景信息，让我们了解到1959年那场震撼世界的喷发，曾将岩浆湖喷涌至近600米的高度，覆盖了整片森林。如今，我们站在这片土地上，感受到的不只是热浪与硫烟，更是一段与地球母体贴近呼吸的记忆。

　　站在Kīlauea Iki火山口前，读着这块牌子上的故事，让人仿佛穿越时空，亲眼见证那场史诗般的喷发。佩蕾女神喷涌而出的岩浆，不仅改变了地貌，也深深烙印在人们心中，对自然的敬畏从未如此真实。

　　按照指示牌的指示，我们沿着火山口步道向西南方向行进，在观察点，我们亲眼目睹了火红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的情景。

在火山口东南方向的山背后，巨大的白色烟雾腾升，不久便看到火红的岩浆在白色烟雾中喷涌而起，高达上百米。

栈道旁长满了各种热带植物。

也来个到此一游吧。

　　继续前行，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驻足，专心关注岩浆喷发的壮观。真是不虚此行。这里地壳活动频繁，经常会发生岩浆喷发，但持续性的喷发也不是常态，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

　　岩浆喷发处烟雾缭绕，岩浆喷发形成的火柱越来越高，这个火山口边体高达三百米，从远处看，喷发已经超过火山口边体，怎么着也要有三百多米吧，而且体积变得越来越大，特别壮观。

　　在我们专注岩浆喷发的时候，在主喷口旁，一股较小的岩浆突然窜起，喷发持续了十余秒后迅速回落，只剩主喷口仍在怒吼。这种短促而剧烈的喷发，生动展示着地球内部的活力。

面对真实的火山喷发！那一刻，大地仿佛在咆哮，令人内心翻涌、难以平静。

　　相传在夏威夷火山居住着女神佩蕾，她时常云游太平洋诸岛，基拉韦厄火山的爆发就是为了迎接女神远游归来。望着远处喷发的岩浆，我想，是不是又到了女神回归的日子？

沿着便道继续前行。

　　沿着崎岖陡峭的小路向坑底走下去，好在有栏杆可扶。

　　荒凉的场景，没有一丝生机，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坑口坑底两重天。

　　顺手捡起两块黑色的火山石，牌子上有提示：只能看，不能带走。

这不是哑铃

　　这火山石堆是干什么的？难道这里和西藏那边的宗教习俗有一拼？小侄儿解释说，这是路标，游客必须沿着路标的指示前行，否则会遇到危险路段。

给它添一块吧。

　　夏威夷的守护者

在夏威夷群岛中，有一种独特的植物—多型铁心木（Metrosideros polymorpha），它不仅是夏威夷最常见的本土植物，而且还能适应各种不同的气候条件。这种植物的学名在夏威夷语中被称为ʻōhiʻa lehua，是夏威夷最早出现在新熔岩上的植物之一，因此拥有多个变种。在夏威夷的生态系统中，‘Ohi'a是不可替代的“守护者”。它为夏夷蜜旋木雀等濒危乌类提供食物与庇护，用坚韧的根系固定火山灰，防止水土流失。它是这片土地的“生态工程师”，维系着岛屿的生态平衡。

　　然而近十年来，这种植物面临着严重的威胁。致病真菌的侵袭导致了多型铁心木的快速死亡，被称为“Rapid ʻŌhiʻa Death”。这些真菌可能是通过游客的鞋子、动物以及风等因素传播的。

多型铁心木的死亡不仅对植物本身构成威胁，还间接影响了依赖其生存的夏威夷本土鸟类和昆虫。为了保护这种珍贵的植物，2022年5月24日，夏威夷州州长戴维·伊艺签署了法案，正式将多型铁心木列为夏威夷州官方特有树种。

　　在这片黑色火山原野中，红色火山花悄然绽放。她是夏威夷神话中火山女神佩蕾的象征，也是真正的生命奇迹，她顽强地生长在岩缝之间。以火红色的花朵，点缀这片黑色世界，似乎在诉说着生命的坚韧与希望。

　　多型铁心木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让我们共同爱护她，珍惜她，让它继续在夏威夷群岛中繁衍生息。

幼小的多型铁心木，花蕾是白色的。

同女神合影留念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艰难攀爬的游客，为这黑色的大地增添几分色彩。

　　没有什么能像火山一样，如此明显地彰显着地球内部的威力。这块巨大的火山熔岩静静地卧伏在地面，却能让人想象出当时火山喷发的恢弘场景。

　　火山口底部，地面是大片的熔岩碎片和龟裂的黑石板，如同月球表面般荒凉。这一地貌是1959年喷发所形成，至今仍能感受到那场岩浆风暴留下的痕迹。熔岩像喷泉一样翻涌奔腾，四处飞溅。金黄色的巨流像决堤的洪水，有的沿裂缝泻出。

　　1959年11月，火山女神佩蕾在Kīlauea Iki显灵，引发了五周内共17次的巨大喷发，熔岩喷泉最高达1900英尺（约580米），熔岩湖深达400英尺（约120米）。喷发形成了沸腾的熔岩湖、炽热的漩涡，炽热的岩浆冲破火山口，像是是决堤的红色泥石流向大海奔涌而去。面对龟裂的黑色地板，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壮烈的一幕。

　　脚下的黑色岩层记载着岩浆奔涌的历史。火山石堆起的路标指引着我们穿越如月球表面的地带，一步一景，令人震撼。

　　偶然抬头，一株多型铁心木从陡峭的岩壁上倔强地探出枝叶，仿佛从岩石中长出来。它的根系裸露着，悬垂在半空中，如同燃烧的火焰，染着红棕与橙黄，在黑色火山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鲜明。没有泥土，没有流水，只有炽热的阳光和风，但它依旧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顽强生长。

　　有人说，这是佩蕾女神的祝福。毁灭的火焰之后，首先冒出的是她钟爱的植物，是这片土地最早的守护者。它们不靠丰沃土壤生存，而是凭借坚韧与毅力，在岩缝中开辟自己的命运。

　　那一刻，我们站在火山口之中，仿佛看见生命从死亡中生长、从沉寂中复苏的奇迹。

　　在头山坑的边缘地带，细雨滋养出潮湿的森林与苔藓林地，同龟裂干涸的火山坑形成鲜明对照。生命无处不在。

　　随着岁月的流逝，熔岩开始风化，生命力旺盛的植物重新生根发芽。几百年后，熔岩流经的地方又是植物茂盛，森林浓密。

　　茂密的热带森林，遮天蔽日。看不出来60多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火山喷发。

　　不时有游客逆向走来，礼貌的老外总是会热情地打招呼。

　　好环保的路段，没有一点儿人工雕琢的痕迹。

　　仿佛行走在热带植物园，各种各样的热带植物，让人眼花缭乱。

　　回到出发点，我们便沿着火山口之路 （Chain of Craters Road)向东南方向驶去。这是一条超级电影化的道路，道路两旁是火山岩浆凝固后形成的黑色熔岩，大部分为1971年和1972年大爆发后形成的，颇为壮观。

裸露的熔岩碎块。

　　看到路边有不少车辆停下来观景，不知就里，我们也跟着停下来，一起前往。沿途有不少观景点，随时可以驻足观赏，打卡留念。

这是当年岩浆冲刷形成的一个大坑。

游客们在坑里仔细观赏。

　　炙热岩浆留下的痕迹，纹理清晰，历历在目。此刻，我们仿佛看到那炽热滚烫的岩浆翻滚而下，奔流到海的那一刻。

　　一路上，熔岩覆盖了旧公路，黑色地貌一望无际，如同火山刚刚归于平静的大地肌理。

　　有些熔岩依然保留了当年流动的形态，如同被凝固的沥青堆。

　　当年岩浆逐步冷却、缓慢流动的形态，最终形成了今天的形态。

　　千奇百态的熔岩地貌，吸引着众多游客的目光。

　　临近海岸，黑色的熔岩荒原与蔚蓝的太平洋猝然相遇，构成一道惊心动魄的分界线。海浪猛烈地拍击着崎岖的火山岩，当年炽热的岩浆正是在这里奔涌入海，与冰冷的海水激烈交锋。冷却后的熔岩凝结成绵延数公里的嶙峋海岸，像是时间锤炼出的伤痕，也像是大地与海洋永不妥协的搏斗遗迹。

　　爆发后的火山熔岩，滚烫地流入冰凉的海水中，由于受到来往浪潮的推挤，冲击岩石和暗礁，而逐渐形成的黑沙滩，是夏威夷岛最受瞩目的海岸景色之一，也是特殊的火山景观。

　　公路的尽头，是那座令人屏息的霍莱伊海拱（Hōlei Sea Arch）。这座天然石拱由滚滚海浪千百次冲刷侵蚀而成，孤悬于怒涛之间，如一尊石象俯身汲水，鼻端探入波涛之中。它静默地伫立在海与陆的交界处，既是岁月雕刻的杰作，也是自然力量短暂却壮丽的见证。

　　浪花击打岩壁，卷起雪白浪尖，也在悄然改变它的命运——数十年后，它终将坍塌，变为孤石一柱，消失于海天之间。

这里必须打卡留念

　　走在熔岩上，寻觅着当年岩浆入海的痕迹。

　　千姿百态的熔岩，仿佛看到炽热的岩浆和海水交汇的那一刻！力量的较量！

　　有的则形成尖锐的玄武岩块，这也较量的结果吧？

　　黑色的海岸线，碧蓝的太平洋，多么鲜亮的画面啊！

恋恋不舍告别海边，原路返回。

　　岩浆冲刷的山坡依旧令人震憾，大自然的神奇力量，依旧让人难以琢磨。

　　最后我们来到游客中心，登上基拉韦厄火山最高处。走近观景台，上午我们看到的岩浆喷发己经偃旗息鼓了，只剩下几缕白烟继续冒着。也许是佩蕾女神累了，该休息休息了。

　　这里是哈雷茂茂火山口（Halemaumau Caldera），在基拉韦厄火山的最高处，传说中火山女神佩蕾居住的地方，这个因为火山爆发撞击所形成的坑洞，像是水分干涸的大湖，也像是上帝突然恶作剧，在地球表面上挖了个大洞，直径大约800米，深度则有300米，巨大的坑洞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时冒出白色的烟雾，让人不禁赞叹大自然力量的伟大。

　　冒着白烟的坑底，宛如蒸气腾升的湖泊。

　　听小侄儿讲，晚上坑底裂缝还会看到红色的岩浆，可惜等不到天黑，这里就清场了。

美丽的晚霞再一次伴随着我们的归途。

　　一天的探密结束，我们带着对地球深处力量的敬畏离开火山国家公园。

这是一场关于燃烧与重生、毁灭与希望的旅行。黑色的大地、红色的岩浆、绿色的生命，共同构成了夏威夷最壮丽的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