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大漠惊魂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年 冬天,我牵着马骑着自行车到后旗卖马。</p><p class="ql-block">这是一匹二岁小公马。说白了就是一年多一点的小儿马子。看马有个绝招,叫先看一张皮,后看四个蹄。这马是枣红色的一张皮,浑身没有一根杂毛,大大的蛤蟆眼睛,黑鬃黑尾。四个白蹄,名曰:雪里站。长长的黑鬃往一面耷拉着,像个披风拖在脖梗子下面。小马扬起脖梗咴烣直叫,很气派威武,谁见了都夸一声好马!</p><p class="ql-block">这次去卖马,我要到茜姆哥家里住。茜姆哥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胖嘟嘟一张粉红色的脸蛋,梳着两条黑油油大麻花辫子,干净利索开朗大方。</p><p class="ql-block">我和她的哥哥乌力吉经常做些小买卖,是要好的朋友。茜姆哥也是我的好友,我的心紧紧拴在她那两条麻花辫梢上。</p><p class="ql-block">她的家在吉尔嘎朗镇东苏嘎喳,离我家有七、八十里。我骑着自行车,牵着颠颠小跑的马,顺顺利利地来到茜姆哥的家。</p><p class="ql-block">蒙古族是好客的民族。茜姆哥热情地将我迎进屋里,<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种火辣辣的情谊,</span>让我感觉特殊的温暖。她麻利地先沏上一杯热茶。放上小桌,端上四小碟咸菜。又汤上酒,用牛油泡好一碗炒米,碗中再撒上白沙糖。热气腾腾的民族小吃摆在面前,香甜的味道溢满全屋。吃着、喝着,再冷的寒气也会云消雾散。不巧,乌力吉出门办事得需四、五天才能回来。</p><p class="ql-block">我嚼着炒米,喝着酒,心里盆算着:出来做买卖,人吃马喂的,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太麻烦了。茜姆哥看出了我的心思,爽快地说:没关系,这事包在我身上。</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风和日丽,是冬天少有的好天气。茜姆哥与我商量,要到北面三、四十里外的村庄去处理我的马。她牵出自家的大红马,套上马车,又找来向导栓柱帮忙,一位蒙古大汉栓柱。栓柱四十多岁。一切准备妥当,出发。</p><p class="ql-block">太阳映着雪,光芒四射,天空湛蓝,路上没有行人,天上没有飞鸟。只有鹊雀在树枝间跳上跳下,喳喳乱叫。远处,回村喝水的牛群,一排排,像雪野上坦露斑驳的沙丘。</p><p class="ql-block">大漠因雪而美丽,草原连着沙漠因而辽阔。</p><p class="ql-block">我们沿着大漠的边缘直接穿过沙丘。松软的沙丘,踩上去就是一个大坑。马拉着车很吃力,一会上岗,一会下坡,嘴里喘着粗气,鼻孔像管子一样喷出热浪,浑身冒出热汗,脑袋和脖子上挂着白霜。</p><p class="ql-block">我的小红马栓在外边车辕上,与大红马齐头并进。一会我啃你一口,一会你啃我一会你啃我一口,不知道是相亲还是相斥。</p><p class="ql-block">时近中午,天气不像刚出来时那么冻手冻脚地冷。我坐在车耳板上,手里不断地摇晃着鞭子。不时地在空中甩个响,清脆的鞭声在空旷的大漠炸响。另一只手攥着马的缰绳,很怕出啥差错。</p><p class="ql-block">栓柱掏出烟点着,青蓝色的烟雾散发着香气,慢慢地飘起与大自然汇合。我俩随便唠着闲嗑,唠着家常。</p><p class="ql-block">走在一片杂草的洼地时,一只兔子突然,从大红马肚子底下的草棵里窜出,吓得马往外一掰,打着响鼻撒腿就跑。</p><p class="ql-block">我的小红马也跟着凑起热闹来,不断地尥蹶子撒着欢。不好!马惊了,车毛了! “吁,吁”我大声吆喝,牲口就是不听。我急忙跳下车,叉开双腿想拽住马缰绳,但,拽不住啊,只好随车小跑。没跑多远,突然,被车辙拌倒。</p><p class="ql-block">车太快了,我被拖在地上起不来。马蹄子在我脸旁飞起飞落,雪沫子打得眼睛睁不开,雪灌进袖子钻入衣领,冰凉透骨也不敢松手。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马跑丢了,上哪里去找啊?我的马不算啥,这大红马这车都是借来的。</p><p class="ql-block">狂奔的马拼命想脱离我的控制。我的手机械地拽着缰绳。缰绳又拖拽着我的身体,在地上磨噌着。时间一长,我承受不住,缰绳从手中突噜出来。马失去我的控制就放开步伐,加快速度,车从我后背上狠狠斜轧过去。</p><p class="ql-block">我直挺挺地像一具僵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栓柱很害怕,以为我被车轧死了。他急忙不顾一切从车上跳下来,也摔倒了。他朝我跑回来,边跑边用笨拙的汉语喊道:兄弟呀,怎么样?我听到喊声,挪动一下身躯,觉得骨头节酸痛,没啥大事。于是,我抬起头慢慢地坐起来。朝栓柱摆了摆手说:没有事。他紧跑几步,冲过手来将我拽起,劫后重生,二人傻笑着。栓柱又用生硬的汉语说:没有事就好,没事就好。</p><p class="ql-block">我被栓柱所感动,相处一天不到的两个陌生人,就这样关心我爱护我。此时,两个人的心紧紧相连。</p><p class="ql-block">我从雪地上慢慢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扣子全磨蹭没了,脸、眉毛上挂满雪沫子,前胸和衣裤全是雪枷巴。简单拍打几下,我们又撵车去了。</p><p class="ql-block">马车越跑越快,一会由大变小,一会又停了下来。我远远看去,马像水洗的一样,浑身汗淋淋地冒着腾腾热气,低头大口地吃着雪,嚼着荒草,它们跑渴了,跑饿了。</p><p class="ql-block">车慢慢停了下来。我喜出望外,呼哧呼哧地赶紧跑上前,绕了一个大圈子,到马车的前边。手里拿着着一把草,想引诱抓住大红马。大红马贼精,扭头撒腿就朝来时的路上往回跑。我们只好小跑着,远远地跟着。我多想天空伸出一只神手,将马缰绳抓住,轻轻交到我手里。</p><p class="ql-block">这时,我们也渴了,饿了。渴了就学马儿,抓一把路边的雪放在嘴里。饿了,没有亲戚没有村庄,没有办法啊。</p><p class="ql-block">只好的跟着马车,一会甩下一个垫子,一会甩下块车铺板,一会又甩下个鞍子。我俩变成了收容队了,虽然不是大物件,但对于疲惫不堪的二人来说,也是一种负担。<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们远远的盯着马车,一会跑没影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俗话说:老马识途。让它随便的跑吧,那是它们的自由。</span>我们也累坏了,坐下来抽一根烟歇歇腿吧,缓解一下疲惫的身躯<span style="font-size:18px;">儿。</span></p><p class="ql-block">这儿离家少说还也有二十多里路。唉!红日渐渐西沉,我们看到了“大漠孤烟直” 的壮美景象,平坦的原野,远处的山峰……因心里有事,无遐顾及这美景。</p><p class="ql-block">我心里惦记着车马,也惦记茜姆哥。一件往事萦绕着我的心。那是今年初秋,我上吉尔嘎朗镇去买猪羔,又来到了茜姆哥家。只见她婷婷玉立地站在面前。粉红的脸蛋坦露着羞涩的微笑,长发垂肩,浅蓝色露肩小衫紧罩上身,两座乳峰微突胸前。下身穿着白色浅花八分裤,薄若蝉翼楚楚动人,两只火辣辣的眼睛勾人魂魄,娇翠欲滴妩媚柔情。夜晚火炕上,她和她的父母在炕头睡。我和她的哥哥在炕梢睡,中间放着吊笪。半夜,我悄悄起来,到猪圈里查看小猪羔是否安稳。一束强烈的手电光,把我身边照得通亮。“啊"!茜姆哥也来了,我很惊喜,她一直在关注我。</p><p class="ql-block">她轻轻地拍了我肩头一下,轻声关切地问:“哥哥,怎么样?"听到这矫声细语的问话,我心里好紧张,不知怎样回答。</p><p class="ql-block">这是青年男女二人的世界,这是静悄悄的深夜,四野寂静漆黑一片,只有一轮弯月远远的挂在天涯。我一回身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我这次来,就是想和她约定终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月朗星稀,大漠旷野,传来狼的嚎叫,怪瘆的慌。要是遇到狼就糟糕了,疲惫的我们加紧脚步,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挪动。天气也渐渐冷了,脚上的鞋,冻成硬绑绑的了。这样下去,我们不被狼吃掉,也会冻死。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栓柱高兴地对我说:“有人来了!我心里猜想: “一定是她来接我们了。”果然,月光中,那俏立马上矫健的熟悉身影越来越近了。我大声喊:“茜姆哥!”“哎——!”清脆的呼应声在无边的夜色里传开好远好远,几十年过去,仍然回响在我的耳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一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