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海为墨

健康快乐

<p class="ql-block">北纬18度的阳光斜斜切进画室,我握着那只沉睡了三年的水彩笔,笔尖在调色盘上洇开的第一抹钴蓝时,窗外的三角梅正把紫红色的火焰烧到玻璃上。</p> <p class="ql-block">东北老家的窗台上,此刻该是冰凌花沿着裂纹舒展银边吧?而这里的空气里浮动着鸡蛋花的甜香,不知名的藤蔓正攀着铁艺栏杆织就绿网。椰子树投在水泥地上的影子像被揉皱的宣纸,我忽然想起年轻时在哈尔滨画冰灯,炭笔落下的每一道痕迹都裹着霜气。</p> <p class="ql-block">水彩在纸面晕染出奇迹,朱槿的艳红需要三层叠加才能透出蕊心的金,旅人蕉宽大的叶片要趁湿点染群青,让水痕自然漫成脉络。这和画北国雾凇全然不同——那时要留白,要等颜料结冰搬凝固;此刻却要追着水分奔跑,看茜草红与橄榄绿在潮湿的纸面纠缠成火焰树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有回画到暮色四合,颜料盘里的群青突然让我想起镜泊湖的冬夜。可转头望见阳台外,月亮正把椰林的剪影印在墨色的海面上,潮水声裹着木麻黄的沙沙响漫进来。原来时间真能把两种极致的风景酿成同一种感动,就像我在调色盘里混出的那抹灰绿,既是长白山松针上的雪,也是蜈支洲岛珊瑚礁缝隙里的藻。</p> <p class="ql-block">如今画布堆在墙角,每一幅都浸着咸涩的海风,三角梅谢了又开,而我的画笔终于学会在南国的湿润里呼吸。那些被寒夜冻僵的色彩,都在这片滚烫的阳光里复活成流动的诗航行——原来跨越三千公里的迁徙,不过是为了让一支沉睡的笔,重新懂得如何蘸着海水与月光,书写生命里最温柔的重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