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的痴情

渔夫

我认识这样一位摄影师,在常人看做被白雪覆盖、残存着苞米秧子的旷野中,表现出傻傻的痴情。这种痴情是一种深沉、专注、甚至略带偏执的眷恋。这种痴情超越了简单的爱好,成为一种近乎癫狂的投入。<br> 他深知最好的光影、最动人的构图、最完美的角度,往往只存在于瞬息之间。比如一片雪花刚好落在枯叶尖上,比如一缕斜阳恰好穿透枯树的枝桠,比如微风突然掀起一阵细雪薄雾……。为了捕获这稍纵即逝的瞬间,他忍受严寒,长久地守候,专注地观察,这份等待与坚持,便是摄影师的痴情。 旁人看来不过是枯败的苞米秧子和无垠的白雪,在他眼中却隐藏着宇宙的密码。每一根苞米秧子的弧度、每一块雪地上的纹理、每一片枯叶留下的痕迹,都蕴含着独特的美学。他能从平凡无奇的物体中,看到诗篇、听到低语、触摸到时光流转。对在他人眼中“无用”的东西,近乎偏执的观察与欣赏,也是摄影师的痴情。 他痴情于这片土地蕴含的寂静和苍茫。他在雪地里跋涉、弯腰、凝视,不仅仅是为了拍照,更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试图解读这片大地的脉搏,感受它的呼吸。他像个朝圣者,用自己的镜头作为“听诊器”,去聆听冬日旷野里深沉的回声。这份与土地深层次的共情与沟通,还是摄影师的痴情。 这份痴情也展现在对摄影技艺本身永无止境的追求上。他思考如何用光圈和快门凝固雪花飘落的轨迹,如何调整感光度来表现雪地微妙的质感,如何构图才能让一棵孤立的苞米秧子拥有震撼人心的份量。这种在严寒中不忘钻研,追求极致表达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痴情的状态。 他痴情地记录,是希望用镜头凝固时间,对抗自然的消逝。他希望把那根苞米秧子永久的记录下来。但他也知道,照片本身也是时间的碎片,无法真正阻止季节更迭和万物变迁。这种对流逝既想挽留又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复杂心态,是更深层次的痴情,明知徒劳仍要尽力描摹永恒。 也许不止我认识的摄影师如此,所有看似有些癫狂的摄影师,也都执着于这份傻傻的痴情。<br><br> 2025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