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名妓录（17）

老才

第十七章 痴情的马湘兰（下）

马湘兰50岁吋，遇到一个20岁的轻年小伙求婚，且十分诚恳。马湘兰虽心动，但岁月不饶人。

 马湘兰专程为王稚登祝70岁大寿后，回南京一病不起，预感生命走到尽头，自己沐浴，更衣，坐在兰花众中安然去世。

秦淮名妓多智慧，多才多艺，但命运多厄，可叹，可悲！

一、20岁青年向马湘兰求婚

乾隆二十年（1598年），已经五十岁的马湘兰坐在窗前，轻轻抚弄着案头的古琴。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的气质依然雅致。这些年来，她已经不再接客，只靠卖画为生，日子过得清贫却自在。

一天清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马湘兰打开门，看到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手捧鲜花，神情激动。

"马姑娘，我叫李子轩，是京城来的学子。我仰慕您已久，特来向您求婚！"少年一口气说完，脸涨得通红。

马湘兰愣住了。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英俊挺拔，眼神清澈，但毕竟年龄相差三十岁，这求婚未免荒唐。

"公子年轻有为，为何要与我这老妇人开玩笑？"马湘兰委婉地回绝。

谁知李子轩却更加激动："姑娘不必谦虚！我读过您的诗，见过您的画，仰慕您已有三年之久。我此番前来，是要明媒正娶，绝非儿戏！若您不答应，我就跳秦淮河！"

这番话引来了不少围观的路人。马湘兰又气又笑，只好请少年入府一叙。

原来，李子轩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酷爱诗画。三年前，他在一次古玩市集上偶然买到马湘兰的一幅《墨兰图》，被画中的意境所打动。他托人四处打听，才知道这位画家就住在秦淮河畔。

李子轩不仅对马湘兰的画作一见钟情，更从画中感受到了作者的孤独与才情。他开始收集马湘兰的所有作品和诗文，越了解越是倾心。在他心中，马湘兰已经成为了一个完美的符号，代表着他心目中的理想伴侣。

　　"姑娘，我知道您曾经有过情伤，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愿意照顾您余生，让您不再孤独"。李子轩诚恳地说。

令人意外的是，李子轩不仅说得出，还做得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都会来马湘兰家门口转悠，送花什么的。

一个月后，李子轩正式带着媒人和聘礼上门提亲。马湘兰被他的诚意打动，心中有些动摇。她想起了王稚登，想起了自己空等的青春岁月，不禁有些心酸。看着眼前的少年，终究不忍心耽误他的前程。

次日，马湘兰写了一张字条送给李子轩：

"我门前车马如此，嫁商人且不堪。外闻以我私卿，犹卖珠儿绝倒不已。宁有半百青楼人，才执箕帚作新妇耶？"

意思是说：我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就连商人我都不愿嫁。外界传言我与官员有染，还调侃说卖珠子也不至于如此。哪有五十岁的青楼女子，才拿起扫帚当新娘子的道理呢？

李子轩反复读着这首诗，终于明白了马湘兰的用意。她不是嫌弃他年轻，而是不想让他背负名妓夫婿的骂名。她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他。

李子轩羞愧难当，却依然不愿放弃。直到他的恩师来了，将他强行带走。临走前，李子轩回头望着马湘兰的窗子，眼中含着泪水。

有趣的是，尽管马湘兰拒绝了少年的求婚，但她心中却是感动的。据说，她后来画了一幅《少年行》，画中一个年轻人站在秦淮河畔，遥望远方。她在画上题诗道：

少年慕我何所思，

我已垂暮发如丝。

若是相逢二十载，

或许同船度此溪。

这首诗表达了她对少年真挚感情的回应，也流露出对年华已逝的惋惜。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他们能早二十年相遇，也许结局会不一样。

二、马湘兰为王稚登祝寿

乾隆二十五（1603年）年初冬，一个寒风凛冽的清晨，马湘兰收到了一封信：王稚登即将在家中举办七十大寿宴。这位曾经是情人还是朋友，她自己也说不清，如今也已垂垂老矣。

马湘兰手捧信笺，双手微微颤抖。三十年了，她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王稚登主动与她联系。尽管岁月已经在她脸上刻下皱纹，她依然决定赴约，送上最后的祝福。

马湘兰买了船票，带着数十名歌伎前往苏州，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祝寿宴会。

船缓缓驶向苏州，马湘兰坐在船舱内，透过窗棂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秦淮河景。她想起三十年前与王稚登初次相遇的情景，那时的她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名妓，而他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才子。如今再相见，两人都已是两鬓斑白的老人了。

宴会上，她再次展现了自己婀娜多姿的歌喉，为这段相恋三十余年的爱情高歌一曲。王稚登听得老泪纵横。

在马湘兰及一邦歌女们的精彩表演时，全场满座，歌舞直到第二天早上，观众没有一个离场的，王稚登激动不已，心想，连皇帝也没有这个待遇！王深感马湘兰用情之深，自己误了人家一辈子，今世无以为报了！

他后来回忆道：“四座填满，歌舞达旦。……倾动一时。”

马湘兰在苏州逗留两个月，常与王稚登交流诗画意境，心情愉悦。

三、马湘兰的离世

在苏州逗留了两个月后，马湘兰返回南京。可能是劳累，可能是兴奋，也可能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马湘兰却一病不起，已是筋疲力尽，灯火将熄。

一天午后，她有所预感，细心地沐浴更衣，然后坐在“幽兰馆”的客厅里，临终前，她命仆人在她的座椅周围摆满了散发幽香的兰花，她坐在兰花中，安静欣赏花容，嗅着兰花的幽香，面带微笑。

不久，马湘兰手脚保持固定的姿势，两眼无神，缓缓合目，但面带微笑，坐在被兰花四围的椅子上，竞永远睡觉了，结束了她天天思念的日子，享年57岁。

有情人生死相许，无情人做对孤雏，马湘兰诚彻薄命！

三日后，王稚登得知马湘兰去世的消息，悲痛欲绝。他写下挽诗：

歌舞当年第一流，

姓名赢得满青楼。

多情未了身先死，

化作芙蓉也并头。

王稚登亲自操办了马湘兰的丧事，将她安葬在秦淮河畔的一处山坡上，墓前种下一株兰花。每年清明，他都会来此祭奠，直到自己离世。

据说，这座墓至今仍在，每到春天，墓前的兰花依然如当年马湘兰画中一般，幽香淡雅，独立风中。

注：马湘兰墓地至今不知具体位置。

四、马湘兰与王稚登关系的解释

在马湘兰的时代，名妓的命运往往只有几条出路：要么被富商巨贾赎身为妾；要么靠积蓄在晚年开设画坊或茶楼自立；要么依附于某位官员为其侍妾，鲜有人能像正常女子那样嫁为人妇。

马湘兰选择了独立生活，靠卖画为生。她的这种选择，既是无奈，也是一种尊严的体现。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这已经是最体面的生活方式了。

马湘兰与王稚登的故事，更是体现了名妓与文人之间复杂的情感关系。王稚登爱慕马湘兰的才情，却无法突破世俗的眼光与她长相厮守。这种矛盾心理，在古代文人中极为普遍。

王稚登七十寿宴期间，有一个细节很能说明问题：当王稚登在家中宴请官员时，会让家中的歌姬舞姬出来作陪，但从未邀请过马湘兰。这说明在他心中，马湘兰的地位是特殊的，是不能随意展示给他人的。

马湘兰理解这一点，所以从不强求。她明白，在那个时代，能够得到王稚登的真心爱慕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她曾在一首诗中写道：

"相思本是无凭语，

莫向花间觅旧香。"

五、秦淮名妓的智慧

前面已经叙述了几个秦淮名妓，可以看出一些共同点：秦淮名妓的生存智慧，正在于她们能够看清世态炎凉，在社会夹缝中寻找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其实，古代的名妓与现代人想象的完全不同。她们大多出身于没落的官宦家庭或是书香门第，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马湘兰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的谈吐优雅，见识广博。

例如马湘兰的画作《墨兰图》被日本东京博物馆收藏为珍品，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曾三次题诗赞美她的《马湘兰画兰长卷》。这样的成就，即使放在今天，也足以令许多艺术家望尘莫及。

清朝著名学者钱谦益曾评价说：“秦淮女子，多才多艺，胜过朝中半数官员”。这绝非夸张之词。

秦淮名妓对于爱情也有许多无奈。马湘兰一生只爱王稚登，却在晚年面对少年癫狂的爱意，她也说了，如果倒退20年，也可能成。

秦淮名妓多智慧、多才艺、容貌冠众，命运多厄，可叹，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