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号:山语者14937290</p> <p class="ql-block"> 从西斋往北,不出十里地,有一群黄土山岭,蜿蜒曲折,高低错落,形态各异,苍松滴翠,植被茂密,我的家乡就在这个封闭的小村落。</p><p class="ql-block"> 小村落并不大,百来户人家。不管是张家的媳妇,还是李家的孙子。村里的人都能一一叫的出名字。闲暇时邻里都会串串门,到他家喝喝茶,到你家聊聊天。那时候乡里乡亲关系非常融洽。</p><p class="ql-block"> 冬林和花幺都是村里独居的老人。冬林住在上边冲,花幺在下边冲,每次上学总要经过他们门前,两座旧屋便成了童年最深的印记。</p><p class="ql-block"> 初秋清晨常在上边冲遇见冬林。褪色黄军帽压着银发,旧绿布衫洗得发白却齐整,像棵落尽枝叶仍挺着脊梁的松。露水打湿的小路上,他枯竹似的手指总掐着半截卷烟,青烟袅袅中露出泛黄的牙:"小伢子,上学去。"</p><p class="ql-block"> 都说他精神不正常,可他的疯气里渗着墨香。土墙楹联是他悬腕写的宋体,石灰墙面上留着木炭画的伟人像,铁锹把上还刻着他凿的云纹。见过他蹲在溪石上描一元的图样,枯枝作笔,水痕当墨,竟也栩栩如生。有一回放学回来方程式不会解,还是他在一旁给我点题讲解的。春耕时常见他在田埂来回踩踏稗草,旧布鞋碾进黑泥里,仿佛要把半生蹉跎都踏碎。</p><p class="ql-block"> 付家幺叔因着满脸胎记被唤作花幺,这称呼伴了他一辈子。褪成灰白的蓝布衫日日摸过田埂,旧草帽下蒙着患有的眼疾的他却能精准摸到猪圈门闩。土墙挂满玉米辣椒串,清晨劈柴声惊飞麻雀,黄昏担水浇园时,锄头柄裹着经年汗渍的老茧,倒比冬林家亮堂的砖瓦房更透着活气。</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群皮猴最爱蹲篱笆外看他摸索。竹杖刚探进猪圈,后厨菜刀就藏进我书包;晾衣竿早被川百扔进门前荡沟。老人拄着竹棍深一脚浅一脚往学校挪,拉着往老师手:管管这些孩子吧。并往老师手里塞发潮的纸币:"拿去买烟抽。</p><p class="ql-block"> 如今废墟里的瓷片泛着冷光,恍惚是当年藏匿的生锈菜刀。水泥路截断了沾露的小径,推土机正隆隆填平荡沟。唯有冬林描过的溪石仍在原处,石纹里还嵌着四十年前的烟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