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是端午节，南宁市国际龙舟公开赛于上午九时在市中心民生旅游码头的邕江水域拉开帷幕，为了寻得一个观赏龙舟赛的绝佳位置，我清晨便来到民生码头。伫立于江边亲水平台上，习习江风裹挟着龙舟鼓点的激昂节奏，令人心潮澎湃，凝视着江面上飞驰而过的龙舟，我的思绪不禁飘回五十年前，那个弥漫着艾草香的我的小山村。</p> <p class="ql-block">儿时的小山村，端午节总是那么热闹又温馨，天刚蒙蒙亮，母亲就去田边采来艾草，她把艾草和菖蒲扎成一束，高高挂在门框上，她边挂边对我着：“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讲究，挂了艾草就可以挡住晦气保平安。”我仰头望着那束青翠的艾草，闻着缕缕清香，心里顿然觉得清爽了许多，仿佛心中所有的不如意都这清香赶走了。</p><p class="ql-block">挂完艾草，母亲又给我点雄黄酒，她把雄黄粉拌进白酒里，先让我光脚踩在铺满艾叶的地上，说这样能祛湿气，因雄黄酒味道太刺鼻恶心，冲得我直想呕吐，我踩完艾草就想趁母亲不注意开溜，可被母亲一把拽住：“你别跑啊！这是祖先留下的规矩，每个人都得遵守，今天过端午节，大人要喝雄黄酒，小孩要点雄黄酒，点了雄黄酒，就能百毒不侵，身体健康。”看着母亲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我只好乖乖站着，任她在额头画下那个火辣辣的“王”字。</p> <p class="ql-block">做完这些重要的仪式，母亲便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包粽子。她动作娴熟地先将两片粽叶摊开在桌上，放上一勺泡好的糯米，中间埋一根小苏木，再盖上一勺糯米，然后收拢粽叶封口，只见她手指翻飞，几下便将粽叶折好，用麻线捆得结结实实，包出的粽子小巧可爱，只有拇指粗细。</p><p class="ql-block">农历五月的家乡天气湿热，肉粽不易保存，母亲从不包肉粽，只包一种灰水粽。灰水含碱，既是天然防腐剂，也有很好的保健功能，用它包粽子可以存放很长时间而不变质。包灰水粽时，母亲不放肉馅，只放一根小苏木，小苏木煮熟后会释放出一圈胭脂红，将粽心渲染成一圈红色，宛如镶嵌在白玉中的红宝石，不仅颜色好看，还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包灰水粽的工序繁多，需要提前几天上山砍柴烧灰、过滤澄清灰水、泡糯米，村里很多人都嫌麻烦不做，但母亲为了让我尝到灰水粽，一直坚持着，从未落下一年。她常说：“只有这样，才算是过真正的端午节。”</p> <p class="ql-block">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下午母亲带我去镇上看龙舟赛的情景，母亲知道我喜欢看龙舟比赛，可村里没有大河赛龙舟，每年端午节，她都会带我走很远的路去镇上观看。</p><p class="ql-block">镇上有一条大河流，河两岸各有一个大圩场，一座石拱桥，将两个圩场连在一起，那天正好是圩日，两岸人山人海，桥上、码头上全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乡亲。</p><p class="ql-block">母亲紧拉着我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在码头石阶上找到了一个地方，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赛道。</p><p class="ql-block">我看着飞驰而过的龙舟，好奇地问母亲：“妈，为什么端午节要包粽子、划龙船啊？”母亲回答说：“这都是为了纪念屈原，他是古代一位有才学的好官，一心为国，却被小人陷害，绝望之下跳汨罗江而死，人们划船去找他，又怕鱼吃他的尸体，便包粽子丢到江里喂鱼……”</p><p class="ql-block">说到这里，母亲神色有些难过，轻轻摸着我的头说：“咱们要学屈原的爱国精神，但更要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遇到难处要挺住，也要懂得应变。再苦的日子也得熬过去，不能一死了之，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那时候我还年幼，不太明白母亲的话，但她的神情至今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p> <p class="ql-block">江风轻吹，龙舟的鼓声将我从回忆中唤醒，时光飞逝，五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如今母亲早已白发苍苍，但她教我的那些做人道理，却如同这滔滔邕江之水，永远流淌在我的生命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