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柏

哟!这不是那条蜿蜒曲折、绵长无尽,我不知走了多少回的山中小路么?<br> 这条路,从我的家门口一直往北延伸到县城,进入南门,向左拐,穿过一条小巷,就有一座古庙,大门上挂着“四川省蓬溪中学” 的牌匾,那便是我的母校。<br> 这条路就是我的“求学路”。<br> 背着蓝色书包,走在这条路上,我立下的志向就是要考取大学。头顶上烈日炙烤,脚底下石板滚烫,什么困难也难不住我,因为前方路上有“一碗水”。在黄角垭的山岩下,也就是这条“求学路”的旁边,有磨盘大的一块岩石,上面有碗口大的一个浅窝,窝里恰好一碗水,那是从山岩石缝中渗出来的。炎天酷暑,它满满荡荡、清清亮亮的,过路人至此饥渴难耐可以一饮而尽,饮完沁人心脾,暑气全消。顷刻间,它又涌出满满一碗,静待来人。到了冬日,它则很知趣地枯竭,只留下一只空碗,形成一个景观。想起它,我不由得脚下生风,奋勇直前,到了“一碗水”,我便俯下身去,和水里的“我”嘴对嘴地畅饮起来。啊!今天它的味道咋像桔子汁儿那么甜呢?<br> 喝完山泉,我又走,肚子便咕咕叫唤起来,我想起了她!在这八十里山路中段,恰好有一个乡镇,名叫鸣凤镇,镇中心有个食店,那是我求学路上打尖的地方,食店里就有个“她”。每次在此进餐,穷学生买不起菜,只买一碗干饭、一碟咸菜对付了事。她却热心热肠,每次给我免费加碗汤,先是清汤,慢慢地,汤里有了菠菜白菜之类菜叶。<br> 一来二去,我们熟了,她说她极羡慕读书人,看到学生就有一种亲热感,原来她在困难时期失了学。不知为什么,以后每次路过这里,我都要和她多坐坐,离家时脚步匆匆,离开这里脚步就有点沉。此刻我又迈步进店,她照例即刻端来热饭热菜,我用筷子一搅,哟!怎么成了过桥米线了?!<br> 刚走进校门,几个球友拦住了我。上了两年多高中,其实并未进过课堂,每天都在无休无止的“停课闹革命”,破灭了我一心要上大学的梦想,只好当个“逍遥派”,与篮球结下了不解之缘。“天天练”的结果,我掌握了一手绝招,在篮板左右零度角上,只要对手稍有不慎,我虚晃一枪转身投篮,往往十中八九。后来体力下降,这一招逐步失灵。谁也想不到,今天我跟球友一上场,这一招忽然又回来了,嚓!嚓!嚓!居然连投连中,嗬,那喝彩声好响亮啊!<br> 从校门外的芝溪河洗完澡回来,我呆住了,挂在校门外的那块“蓬溪中学”的招牌,怎么变成了“昆明军区政治部夜大”?<br>  “谁把学校的牌子换了?” 我焦急地大声喊叫起来。<br>  是谁?推我干什么?我侧过脸,原来是妻子。“你梦见什么了?尽说梦话!”<br>  是梦?我眨眨眼,可不,霞光透过窗户,映红了妻子的脸,哦,新的一天开始了。<br>  “不,这不是梦,是梦想成真!”我一边收拾晚上要用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形式逻辑、大学语文课本,一边欣喜地告诉妻子,今天是政治部夜大开学的日子,我梦寐以求的读大学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br> (1983年4月于昆明) <p class="ql-block">(后记:经过四年学习,梦圆,十四门课程全部一次性通过考试合格,成功拿到由云南大学颁发的云南省高等自学考试毕业证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