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八十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再高些，再高些……”燕泽惊叫着，却央求叔父再推她一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江又用力推了一把，她荡得更高了，嘴里兴奋地喊叫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远处走来的燕玉住了脚，就那么看着，人也跟着开心起来。他同七叔父燕江年纪相仿，也更投缘，有了烦心事，也喜欢找七叔父聊聊，今日知他回来，便到他房里找他，却不见人，想又是看燕泽了，便寻了过来。看他们玩累了坐下休息，他才走上前来。“叔父好个闲情逸致，陪燕泽在这玩，也不心疼心疼你侄子，每日诸事烦身焦头烂额……”燕玉指尖揉了揉眉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这是肩负重任，怎敌我无事一身轻？”“肩负重任”几字燕江咬得很重，嘴角微微上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好叔父，你侄儿都这样了，你还笑。”燕玉也笑了，却佯装嗔怒，“燕泽，七叔父好偏心，这么多侄子侄女，他就疼你一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却不想燕泽接下来一句话，惊住了他们，“燕家上下谁不喜欢你，父亲更是整日把你挂在嘴上，我们也人人都羡慕你……可也总得有个疼我的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泽说话之时，手紧紧抓住了燕江的手，生怕叔父燕江会被抢去了似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人听了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正当时，几个孙子辈的小家伙见燕泽不玩了，奔过来，慢慢挨近了秋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泽忽的跳上秋千，眼睛却不自觉看向燕玉，几分怯怯，做错了事又乞求原谅的眼神深深扎在了燕玉的心里……他发现燕泽正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的父亲母亲以及几个叔父婶母，如今她也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了，他什么时候也把燕泽推远了？除了祖父、妹妹燕晶、叔父燕江之外，燕家他是与燕泽相处最久的了，可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泽终是从秋千上下来，让给了弟弟妹妹。燕玉觉得燕泽理应如此，兄友弟恭，一家人不应该是这样吗？燕泽长大了，都到他脖颈了，还跟弟弟妹妹争抢就着实有些不像话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燕泽慢慢靠近燕江，躲在他身后，那一双眼睛里没了光，她那一脸的失落尽落于燕玉眼底，为什么会这样，他看到这些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他笑笑问她，“怎么不高兴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没有。”燕泽躲到了燕江身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此扭扭捏捏，跟燕荣没法比……三叔父不喜，怕也跟她如今的情性情大有关联吧。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先去玩，我过会儿就来找你。”燕江靠近燕泽说了几句，燕泽才依依不舍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目送燕泽离开，燕江才又看向燕玉，“不尊长辈，不睦弟兄，说话做事扭捏小气，说吧，还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吧。”燕江蓦地冷下脸来，倒弄得燕玉手足不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这是何意？我可有哪里说错话，惹叔父不开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江也不回答，仍自顾自说道，“对燕泽那不只是一个秋千。你金尊玉贵，众星捧月般长大，哪里晓得别人苟活的艰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玉急了，“侄儿真是罪该万死，惹叔父说出如此话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可知泽儿跟我说了什么话？”燕江眼睛红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玉不敢直视燕江，燕江却又是冷冷一笑，“她哭着跟我说她恨燕家，她想离开燕家，永远都不要回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燕玉难以置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小年纪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们一定想不通，燕家辛苦苦养她这么大，她竟然说出此等忘恩负义的话来？可是燕玉你是长在山上的花，生来就有充足的光照，可那些长在谷底的，得有多努力才能够到一丝光？你生来就顺风顺水，多少人对你呵护备至，泽儿呢？她每日面对的是委屈、指责，燕荣他们受了委屈，有母亲的臂弯，泽儿呢？她的臂弯在哪里？父亲外出，她才多大？天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哭！偌大一个燕家，谁给过她好脸色……我不相信，处在她这样的环境，你燕玉也能像这般温文尔雅，宽容大度。”燕江嘴角微翘，讲故事一样讲着燕泽，又像是在讲自己。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玉怔愣了许久，他生平首次听到这样的话。是啊，一个锦衣玉食之人又怎么能懂得食不果腹的滋味？和孝恭顺的百家楷模，怎么在燕泽燕江眼里却是这么一个样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叔父燕江有着燕泽类似的经历，燕江那么心疼燕泽……他懂了，他们都恨燕家，燕泽是另一个燕江，燕江又是另一个燕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玉望着秋千处几个孩子的身影，流泪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翌日，燕泽燕荣从演武场回来，瞧见燕玉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人急忙行了礼，见燕玉一脸神秘，“近日可要好好习练，祖父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看见燕泽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兄长别又是诓骗于我。”燕泽微笑着，眼底染上落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兄长何时骗过你？师兄师弟再有骗你，只管告诉兄长，看我不打扁他们。”燕玉温和笑着，看向燕泽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心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荣拍拍燕泽走了，留燕泽立于原地。燕泽低下头，又抬起，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燕玉，一只手用力拧着另一只手，张了张嘴，咬住了唇，迟迟一笑，她终于问出声来，“当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真？”燕泽仍不敢相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嗯，最迟下月初应该就能到了。”燕玉审视着燕泽，她脸上的细微变化都落在了他的眼里，看得他心底一痛。燕泽就那么微微笑着，没有他想象的欢呼雀跃。他看得出燕泽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笑着的眼睛已经微微泛红，她太难受了，急忙行礼告辞，脚步由慢而快，而后小跑起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个单薄的背影看得人心疼……</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dse48ks" target="_blank">燕山风雨【武侠小说连载】86</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