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自幼胆小怕事,仿佛灵魂深处与生俱来便犹如一只蜷伏畏缩的小猫。</p><p class="ql-block"> 我是60后的“领头羊”,六七十年代,孩子们常在一起追逐嬉闹玩耍,难免会有肢体碰撞,我天生体弱,打架往往处在下风,关键问题是,我跟小伙伴打架,是要挨揍二次的,先是被小伙伴欺负,回家后,父亲不问对错,又揍我一顿。久而久之,每遇冲突,我只在角落躲藏。后来我甚至怕打架,冲突的漩涡一旦迫近,便浑身僵冷,腿肚子直哆嗦,只能悄然避退。邻居叔叔曾指着我鼻子笑:“你这没血性的软蛋,将来连老婆也讨不到!”他的声音响亮又尖利,如同飞刀般刺进我的胸膛。我低下头,目光只敢在脚下的尘土里游移,脸颊灼烧,却终究无声无息,仿佛像那被风卷起的叶子,沉默地飘向无人注意的角落。</p><p class="ql-block"> 我第二个弱点就是对体育运动提不起兴致,每当学校组织运动会,我似与热闹的青春赛场绝缘。记得初中阶段,学校运动会前夕,班主任老师非逼我报一个项目,我猜想,四百米短跑是一项对爆发力和耐力要求不高的田径运动,感觉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那就报四百米短跑。哨声响起,刚开始还能争强好胜跑第一,尽管冲刺阶段跑最后一名,但我还是倔强跑完四百米全程。那时的我,像块布满凹痕的拙璞,揣着对未来的忐忑,在自我怀疑里踯躅。</p> <p class="ql-block"> 其实,我并非一无是处。我从骨子里爱学习,我读书的年代,正赶上文革时期,半天劳动,半天上课是常态。即便如此,半天的上课时间又常被政治学习所取代。</p><p class="ql-block"> 没书读的时光是非常煎熬的。我只好与同学结伴学画画,尽管没什么成绩,但确实是消磨青春岁月的无奈选择。我不甘心,空闲时间,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啃一本破字典,尽管正处在书页蒙尘的荒芜年月,书籍犹如被围困的珍奇鸟雀,难以寻觅。我却如痴迷的书痴,不辞辛苦地在字典里搜寻着每一个字的定义,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睛与灵魂一同沉入字海,任凭疲惫在眼角刻下深痕,却乐在其中。有一次,我与同学一起去县图书馆偷书,不经意间,我偷到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从此,我萌生出当科学家的大胆想法。</p><p class="ql-block"> </p> 我的现代写意山水国画 <p class="ql-block"> 命运总藏着惊喜伏笔。我是77届高中毕业生。当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如春雷般唤醒大地,我早已将知识的沃土深耕,我以77 届高中毕业生的身份,在1978年那年,终于让我攥住改变人生的敲门砖,叩开大学之门。在千军万马中,挤过那道狭窄的人生命运之门,那扇门后,仿佛是命运的另一个起点。</p><p class="ql-block"> 大学毕业后,进入社会,我将自己做事认真与执着的性格,固执地贯穿于每件细微之事,把最简单最平常的事情尽量做到极致,那怕眼睛熬得通红,那怕寂寞在寂静的夜中游荡,却从未动摇过心中坚守的信念。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动市场经济的潮水朝我涌来,我终归成了最早一批被浪头托举起来的人。</p> 我的写意花鸟扇面国画小品 <p class="ql-block"> 我这辈子遇到的唯一贵人就是我的妻子。她不嫌弃我唯唯诺诺的文弱书生的模样。当年,她主动收留我,并深情握住我的手:“胆小是护善的温柔,不喜运动是把精力给了更爱的天地,谨小慎微是不会犯错,更是守护法律底线的最重要特征。”</p><p class="ql-block"> 妻子时常打趣道:“当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不是还有我嘛。”所以,在我家,妻子永远是司令员,我屈尊当政委,手下唯一的兵,早已鸿鹏展翅翱翔蓝天了。</p><p class="ql-block"> 把我的缺点当优点的妻子与我并肩走过烟火日常四十载,我终于懂了,所谓缺点弱点,从不是人生的枷锁,而是独特的印记,并最终成就独一无二的浑圆人生。</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坚持忠于内心所选,持续深耕。我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每个人都能功成名就,我们中大部分人,一生注定要在日常生活的点滴中寻找生命的意义。</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已然老去,踱步于家宅庭院之间,往返于老年大学与画室之间,仰头望见银杏树叶在秋阳下摇曳成一片灿然果实。妻子在廊下浇花,偶尔抬眼向我莞尔一笑,那笑里的暖意足以融化几十载寒霜。当年邻家大叔笑话我讨不到老婆锐利如刀的话语,早已如蝉蜕空鸣,散入秋风杳无痕迹。</p><p class="ql-block"> 如今回望,那些被笑“没血性”的时刻,恰是情绪稳定和守住内心平和的铠甲;远离运动的时光,成全了我在书本与事业里深耕的专注。人生从无定式,带着不完美的印记,以热爱为笔、执着为墨,照样能书写属于自己的水墨长卷,幸会与感恩这满是馈赠的生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