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九,推心置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县委大院西四栋中间常委会议室里,县委副书记、革委会主任邓湘声主持了今天的县委常委紧急会议。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有很多常委不在家,实际到会的只有八个人。除县委书记白锐因公出差之外,另有四人因故缺席。</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讲道:“今天在我们县委大院,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县委办公室在机关食堂周边贴了很多针对县委书记白锐同志的大字报!我们召开这次常委会,主要是讨论,第一,对这一事件的定性;第二,如何做好这一事件的善后工作:包括要不要向上级党委报告此事;对这次事件的肇事者和当事人如何处理?下面请各位常委各抒己见。”</p><p class="ql-block">副书记田成钢说:“我是中午刚从下面回来,听说到了这件事后我很震惊。党的高层已经宣布文化大革命结束了,在高层的那几个文化大革命为首的领导者已经被抓起来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县委大院里居然还发生了这么一件嚇人听闻的大事。这是极左思潮在我们县委大院里的沉渣泛起,是与当前党的方针政策极不合拍的错误行为,是一次极其严重的政治事件。</p><p class="ql-block">我们都清楚,白锐同志来我们沔阳两年多来,兢兢业业、埋头苦干,坚定地执行党的方针政策。在班子里与大家团结共事,是我们的一个好班长。尽管白锐同志不是那么完美,虽然也有这样和那样的一些问题,但都是一些工作、生活中的小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可以通过党内组织生活会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来解决的。而通过写大字报的这种极左方式,来把一个领导人微不足道的事情张扬于世,是一种极没有组织原则的错误行为,扰乱了党的正常生活,破坏了机关里的正常工作秩序,是一件性质非常恶劣的错误行为。”</p><p class="ql-block">田副书记讲了以后,贾钧副书记接着说:"我完全同意成钢同志的观点,大字报、大批判在文化大革命初期风行过一时,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大轰大嗡的造势行为,在那时候也没有起到什么正面积极的作用。所谓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我看都只是触及到了人的肉体表皮的简单粗暴的表面现象。如果写大字报能够解决问题,为何文化大革命拖了十年依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反而把问题搞得一团糟,余波不断,无法停息。</p><p class="ql-block">我们过去在那段时间里,县委机关里的《红旗兵团》闹得大院里鸡犬不宁,当时的县委书记姜作栋同志多次被揪斗,严重的受到人身攻击。今日大字报批判白锐同志,与九年前批判姜作栋书记如出一辙,何其相似乃尔。今日的这种行为,是极左思潮在我们县委机关没有得到彻底肃清的表现。我们必须要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在机关里认真进行一次整顿,把极左思潮彻底铲除干净!”</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前面二位书记把这一事件定性为极左思潮在现阶段死灰复燃的一个表现,大家还有没有其他不同意见“</p><p class="ql-block">副书记李长青说:“把这一事件定性为极左思潮的反应,我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基本上也同意这种说法。不过我觉得吧对事情应该就事论事实事求是,不要过于把事情上纲上线,用一个大帽子把很多实质性的问题遮掩下去。仅仅只是写了几张大字报,又没有开什么批斗会,也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发生,怎么就成了造反性质的极左思潮呢?文化大革命是结束了,并没有说写大字报这种形式就一定是文化大革命的标签呀?我们看问题得要联系实际,看大字报所反映的这些问题究竟是不是存在的?如果这些问题不存在,那就是一种无事生非,恶意攻击。如果白锐同志确实是存在着大字报所反映的那些问题,而我们简单的把这个事打压下去,对白锐同志认识自己的问题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当然写大字报这种形式我也是不赞成的,这有点小孩子过家家,闹的好玩搞的热闹的一种幼稚行为,是一种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并没有解决什么实际问题。”</p><p class="ql-block">李长青发言之后,常委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起来。邓湘声说:“长青同志认为写大字报不是一种极左思潮的表现,那么大家就这个观点谈谈自己的看法。”</p><p class="ql-block">组织部部长严志夏发言:“我们不能简单的说些抽象的概念性的问题,我就长青同志刚才说的就事论事,来说一下这个事件本身造成的一些坏的影响。</p><p class="ql-block">第一,如果这件事不严厉制止的话,今后动不动就给领导干部贴大字报,今天贴了白锐同志的大字报,明天又会贴湘声同志的大字报,或者是其他领导的大字报,这种形式不易助长。既然是大字报,就会有各种观点、各种意见产生,就会有对立面不同观点的大字报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大辩论。那么在这种形势下,我们还如何正常地开展工作?无政府状态就会在今后恶意肆行。我们是吃过文化大革命亏的,那种混乱状况将会严重地影响到我们各项工作的正常开展。</p><p class="ql-block">第二,大字报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制造矛盾的祸根。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写白锐同志的大字报,根本上就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说白锐同志思想保守固步自封,没有开拓进取的精神,这种说法有事实依据吗?什么叫没有开拓进取精神?白书记极力提倡和支持全县乡镇企业的发展,促进沔阳经济创出一条全新的路子,这不是开拓进取吗?说白锐同志贪生怕死,养尊处优!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在最严重的时候,曾经出现过猝死昏厥。为防止出现意外,人民医院派医生来随时掌握病情的动态变化,这是医院里一种负责任的治疗手段,与白锐同志是不是贪生怕死有关系吗?</p><p class="ql-block">第三,贴大字报纯属成了人身攻击,蓄意发泄一些个人私愤的不良行为。我们知道,县委办公室里为什么对白锐同志这么大的意见,关键是在上次全县乡镇企业发展的工作大会上,白锐同志对办公室提供的一些数字不真实,和对今后的发展方面所提的方法缺少建没性意见,而中途放弃了办公室几经易稿的讲话材料,而用自己调查研究所掌握的数据和事例,提出一些结合实际的意见而即兴讲话。这种中止县委办公室集体起草的讲话稿,我也是不赞成的,一个大规模的重要会议,竟然即兴讲话,确实显得有点草率不够严肃。但对办公室提供的讲话稿内面数据严重失实,对今后的发展所列的建议,缺乏战略的高度和对今后的工作缺乏科学的指导性。所以白锐同志放弃了办公室的讲话稿也是有点被迫无态的。不过,在白书记对今后的乡镇企业发展的指导性意见中,也还是多处采用了办公室里所提供的材料。然而办公室里认为白书记此举伤了大家的面子,有些人就耿耿于怀怀恨在心,于是泡制出了这次大字报事件的丑闻。</p><p class="ql-block">第四,这次大字报事件重点不是大字报揭发了白锐同志有什么原则性的重大问题,恶劣之处在于写大字报这种形式所产生的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它只能是向社会昭示县委大院里还在继续搞文化大革命初期那一套。如果全县各地方、各单位都效仿这一行为,我们岂不是又要天下大乱!这个头开得很不好,必须要坚决地刹住!</p><p class="ql-block">第五,白锐同志是省委从外地调来的县委书记,也是我们班子里唯一一位外来干部,通过这件事,就会形成上级领导和兄弟单位一种看法,认为我们沔阳存在着严重的排外倾向,这对我们沔阳的政治名声极为不利。</p><p class="ql-block">综上所述,我认为这次事件是极其有害的,至于是不是极左思潮的表现,请同志们依据事实性质定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常委会在继续进行,最后对这一次张贴县委书记白锐同志大字报的事件,定性为受极左思潮流毒的影响,毁损县委书记白锐同志形象的极其严重的错误行为。</p><p class="ql-block">为要不要向荆州地委上报这一事件,大家也有过争论。县委常委、革委会常务副主任胡瑞林说:“我觉得这一件事虽然很严重,性质也很恶劣,但在机关里从早上人们发现大字报起,到撕下大字报为止,前后不到两个多小时,看到了大字报的人数并不多,造成的影响范围还是很有限的。如果我们把这个事匆匆忙忙上报到了地委,那势必成为了一件轰动政坛的政治大事件,到那时候所出现的局面,恐怕我们是难以应对和控制的。我个人看法这个事暂时不要上报了。”</p><p class="ql-block">副书记李长青说:“我同意胡县台的意见,这个事暂时不要上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个事我们不说,估计上面也不会知道,因为这个事仅仅只是在大院里出现了两个多小时,范围只限于机关内的一部分人知道,并没有向社会上扩散,同时机关里的这些人他们也不会向上面去通报。所以我觉得地委在近期一段时间內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我们为什么要主动去上报呢?上报了以后,我们就没有主动权了,失去了控制局势的能力,这个事就会闹得沸沸扬扬,臭名昭著,会造成我们县委的工作的极其被动。我的意见倒不如把这件事暂时拖着,时间一长,这个事说不定也可能就这样阴消了。”</p><p class="ql-block">县委副书记袁清成说:“我看这事不如等白书记回来了再说,我们必须要听从他的意见,首先他是一把手,这么重大问题须得要他来拍板;再者他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他更应该对这件事的处理有最后的决策权。如果他觉得这事不可张扬,尽量减少这个事在社会上的影响。我们如果把这个事上报了,他反而会对我们大家有意见。因此我的想法等两天了白书记回来了再说。”</p><p class="ql-block">常委们也觉得袁书记说得有理,这个事就这样决定暂缓上报。</p><p class="ql-block">关于对当事人的处理问题,大家一时沉默,都不做声。</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严部长,组织部监察这一块现在是你在管,你是么意见?”</p><p class="ql-block">严部长说:“写县委书记大字报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错误,对当事人的纪律处分肯定是免不了的。尽管都是我们领导身边的人,但犯了错误我们也不能姑息养奸。教育一下当事人,对我们今后的大家都有一个警戒作用,防止今后有类似事件的发生。”</p><p class="ql-block">宣传部的齐智琛部长说:“这件事发生在县委办公室,今天办公室里的欧阳主任因事请假没有参加会议,我认为是不是要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因为这是一个群体参与了的事件,虽说是林家生牵的头,主要责任归他负,但其他参与者要不要都受点教育。如果都给予处分的话,那参与的人数众多,我们总不能够把办公室里的人都处分了吧?过去讲法不责众。我的想法,纪律处分的范围小一点,对一些不适应在办公室里工作的同志,可否考虑作一些组织上的调整。”</p><p class="ql-block">李长青副书记说:“齐部长的意见可以考虑,对人的处理一定要慎重,至少我们要把各方面的工作都要做通,阳老总今天不在,我们动手处分他的人,他会不会有想法。我的意见,对这次事件肯定是要处分人的,组织部监察科先把基本情况弄清楚,形成案卷材料,把案件的文档工作先完善了,然后等白书记、阳老总等重要人物都到堂了,再作研究决定。我们现在只能形成一个基本意见,组织部监察科先立案调查,再作处理,这样也就表明了我们在家常委们的态度,白书记回来了我们对他也有了一个交代。”</p><p class="ql-block">会议诀定,组织部监察科先行立案调查,把涉案范围尽量限制在少数几个主要参与策划、组织、撰写文稿等积极份子身上。因为这个事涉及到林家生等几个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建议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薛才章同志负责牵头。案卷材料形成了以后,再交常委会讨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革委会办公室主任安文苏在周帮泵站指挥长的任务完成了以后,被调到了政协任副主席。县公安局长李庭轩被调到了政府办公室,接替了安文苏的位置。这李庭轩是汉阳人,与白书记同籍,据说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很好,所以从公安战线来到了革办。</p><p class="ql-block">革委会办公室几个副主任的排位也有了一些微妙地变化。现在机关工委把革委会办公室和科委编在了一个党组,李庭轩是党组书记,科委主任余岚清和革办副主任余瑞湘为党组副书记,这余主任自然成了办公室里的二把手。这样,原来的二把手洪寿元自然也就往后移成了三把手。这与他那一次没有根据错误地整批周载阳是否有关?谁也说不清楚了。</p><p class="ql-block">这天,办公室主任李庭轩接到县委书记白锐从南京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明天上午十点二十分钟,他所乘坐的航班到达汉口南湖机场,请办公室安排车辆去接机。</p><p class="ql-block">李主任接了白书记的电话以后,心里十分疑惑,县委书记回来,原本应该通知县委办公室,县委办公室再通知行政科派车。因县委书记有专车,办公室里也可以直接通知专职司机并他的秘书桂方成去南湖机场接机。不知道为什么书记的电话打到了革委会办公室来了?他猜想可能是与县委办公室写大字报事件有关,书记对县委办公室已经完全不感兴趣和失去信任了。既然书记找到了自己,他当然得要认真对待了。</p><p class="ql-block">李主任是一个厚道人,自己直接安排县委书记的车有点越俎代庖,搞不好县委办公室会对这边有意见。他就下后到东四栋找革委会主任邓湘声,把白书记的行踪告诉了他。邓湘声考虑了一下,对李主席说:“你明天早上陪我去南湖机场接机,我在车上与他交流一下。”</p><p class="ql-block">有了革委会主任的意见,李主任也就放心了,亲自去小车班跟白书记的专职司机龚红登说了一声,明天起早床到南湖机场接白书记回沔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几个人来不及在机关里过早,起早床赶往武昌。那时没有高速公路,仙桃到武昌虽只有一百余公里,可三一八国道路窄车多,行车很慢,到南湖机场少说也得两个多小时,如果发生堵车的话,搞不好得三四个小时。所以天一麻麻亮他们就动了身。</p><p class="ql-block">今天因为起得早,路上的车不多,一路顺风,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南湖机场,离南京的航班到武汉还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李主任三个人在机场外面的餐馆里过了一个早,安心安意地等白书记的到来。</p><p class="ql-block">今天的航班很准时,他们顺利地接到了白书记。邓湘声看到白书记和普通旅客们一同出来了,知道他是考察半途请假回来的。上前热情地与白书记握手。</p><p class="ql-block">白书记与邓湘声和李庭轩客气地握了手,龚师傅接过了白书记的行李放进了吉普车的后面。随即他们三人都上了车。</p><p class="ql-block">一般来说,吉普车副驾驶座是首席,平时白书记都是坐那里的,今天他有意地坐在了后面。邓湘声知道他要找自己了解情况,从另一边车门进去,书记、主任坐在了一起。李庭轩坐在副驾驶座上,他知道吉普车后面颠簸大,怕两位领导受不了,就对龚师傅说:“路上车子开慢点。”</p><p class="ql-block">上车以后,邓湘声也顾不上问候白书记一路辛苦了什么的,免去了那一套寒暄,直接说:“白书记,真对不起,我向你检讨,县委办公室这次发难,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没有想到他们把我瞒得一点风都没有透,出现了这次影响极坏的政治风波,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p><p class="ql-block">事情发生后,我即命令县委办公室及时清除了大字报,随后在下午召开了在家的县委常委会,会上形成了两条决议,一是把这次事件定性为受极左思潮流毒的影响,毁损县委书记白锐同志形象的极其严重的错误行为;二是责令组织部监察科对参与此案的重点人员立案调查,严格按照党纪、政纪处理。另外一个问题是此事件是否应该上报、如何上报?大家的意见是等你回来了以后再作决定。</p><p class="ql-block">这次你出外考察,在我留守机关期间,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件,是我的工作严重失职,我虚心地接受县委和你的批评!”</p><p class="ql-block">这时前座上的李庭轩听两位大佬在后面谈机关里的大事,自己不方便听他们讲的话,就假装瞌睡来了,脑壳歪在靠背椅上睡觉去了。</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这个事情不能怪你,县委那边的事情你本来就管的不多,情况也不是很熟。何况他们是蓄谋已久、策划周密的一次突然袭击,发生了这个事与你没有什么关系的!”</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谢谢白书记对我的理解!平时办公室里的那些人看起来都很本份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做出这等事来?”</p><p class="ql-block">白锐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题,沉思了片刻,说:“老邓啊,这个事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可能是我的执政理念和班子里的一些人,观点难以一致,存在着严重不合而产生的冲突。大字报只是一个表象,深层次的问题是我们班子内部矛盾积累的一次爆发!”</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班子内部矛盾?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有这方面的问题?”</p><p class="ql-block">白锐笑了一下,说:“你是一个老实厚道人,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只是埋头苦干一些实事,其他方面的一些问题你考虑得很少。其实班子里有些人和我们两人的治政理念、行事风格、政绩观念、办事目的都是大不相同的。他们希望突出自己的政绩表现,而创造自己可以在仕途上攀升的资本。我和你却只想实事求是地办点事,为全县的老百姓谋点福祉,一心想的只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他们并不是这样想的,他们要的就是通过自己显赫光耀的政绩成果而突显自己的领导才能,向上级显示自己可以承担更大重担的水平和能力,达到一步一步问上攀登的目的。这样,我们就和他们产生了严重的矛盾冲突。你只是负责革委会这边的一些事,与他们的冲突就不是那么直接和明显了。所以他们只是把矛头对准了我,认为是我阻挡了他们前进的道路。而这些矛盾只有我走了才能解决,这才发生了大字报的事件。”</p><p class="ql-block">邓湘声不解地说:“白书记你的意思是这个事是我们班子里有人挑动和策划的?”</p><p class="ql-block">白锐说:“他们参没参与策划我没有证据不能瞎说,但绝对是班子里的人挑动或唆使起来的,不然仅办公室里的那几个人能够掀起来这么大的一波风浪?”</p><p class="ql-block">邓湘声醒悟道:“你说的有道理,办公室里那几个人如果没有后台,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堂堂县委书记动手!”</p><p class="ql-block">白锐说:“表面上看起来,是我平时与办公室里的同志们关系没有处理好,上下之间的关系紧张,才有了今天这个事的发生。这个事的爆发点是全县乡镇企业大会上,我没有采用办公室他们撰写的讲话稿,严重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心,而事情实质上是两种执政信念之间的冲突。”</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当时在大会上,我看到你脱稿即兴发挥,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讲话稿是办公室的集体智慧的结晶,你怎么完全丢开不用了呢?”</p><p class="ql-block">白锐苦笑着说:“老邓啦,我放弃他们起草的讲话稿,我内心里也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正如你所说,他们是经过了几次修改才完成的,我不用他们的讲稿,确实是对他们的劳动成果不够尊重。可是我觉得实在无法用下去,他们对一些数字几经修改,然而还是有很大的水份,这些数字都是吹泡出来的一些泡沫,我不愿意助长这股歪风邪气。”</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这些数字的源头应该是计委他们那里出来的吧?”</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知道是计委统计科他们那里统计出来的,但县委办公室是干什么的?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数字有问题吗?你不能用这些虚假数字来搪塞我呀?当我发现这数字有问题以后,我到有关重点乡镇去跑了十大几天,通过一个个乡镇的认真解剖,才得出了我最后拿出来的那一组数据。实事求是地说,那一组数据里面还是有许多水份的,但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再跑了。”</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这计委统计科怎么能够这样搞呢?搞一些虚假数字出来害人害己,于国于民都不利!”</p><p class="ql-block">白锐一笑,说道:“但计委统计科也是事出无奈,这与一些乡镇要员的浮夸作风有关,他们把数字提供给统计科,统计科有什么办法?但这种虚报浮夸风<span style="font-size:18px;">确实是于国于民不利!你</span>虚报浮夸了那么大的产值、利滴,你得要有过硬的凭据啊?不然上面怎么会相信你?这凭据哪里来?最能够说明问题的那就是你得向国家税务部门上缴税收。税务部门就会按照你虚报的产值、利润收税了。这样一来,你虚报的那些数据就得要付出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了。</p><p class="ql-block">那么这样一来,可怜我们下面的企业创造的那一点利润,仅仅只是完税都不够,那劳动者的劳动报酬哪里来?他们能够有多大的收入?人常说吹牛皮不完税是错误的,吹牛也是要完税的。这就是我们一些企业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而实际上只是一个空壳,甚至还负债累累。沔阳现在已经初步形成了这么个不好风气,长此下去,今后我们的沔阳,表面上会成为全省的一颗耀眼的政治、经济的明星,而实际上我们的人民、包括我们的一些基层干部的实际收入,都会受到影响,甚至都没有那些表面政绩不如我们的地方好。所以我坚决反对这种虚报浮夸之风,在那次乡镇企业发展的大会上终于最后的爆发了,等于是我在向这股不正之风宣了战。出现今天这种结局,是情理之中的事。”</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我们的领导干部想进步也无可厚非,可你得走正路啊!搞一些虚报浮夸的歪风干什么?”</p><p class="ql-block">白锐说:“这就是我和他们观点分歧的主要所在,他们是在牺牲底层人们的利益,来垒筑自己晋升的阶梯!”</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出现今天这种局面,不管怎么说,自始至终我都是支持你的。”</p><p class="ql-block">白锐叹息了一声,说:“老邓啊,可惜班子里面我们的同盟军太少了!”</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不会吧?应该支持你的人还是很多的。”</p><p class="ql-block">白锐说:“表面上看起来,大家在一起都是一团和气的,其实我心里清楚,很多人和我们都不是同心同德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邓湘声看了一下前座上假装睡觉的李庭轩,说:“李主任,睡着了吗?不要着凉感冒了!”</p><p class="ql-block">白锐一笑,说:“你让他‘睡’吧!他是一个很靠谱的人。”</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你们以前两人很熟?”</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们都是汉阳县的人,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我把他调来给你革委会当管家,他是很可靠的。”</p><p class="ql-block">“我当然是很信任他的,毕竟当公安局长的人,原则性都是很强的。”邓湘声接着说,“白书记,我觉得成钢、贾钧这两人都还是不错的。”</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成钢是一个干实事的人,有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这个人志向高远,很有主见,也有谋略,城府很深。此人非池中之物,日后发展非你我之辈所能及!”</p><p class="ql-block">“那贾钧呢?”</p><p class="ql-block">“贾钧是一个文人,书生意气很浓,为人忠诚热情,又善于学习,接受新思想、新知识比较快。但文人习气太重,格局不是很大,前途发展受到了一定地限制。”</p><p class="ql-block">“那阮清成呢?”</p><p class="ql-block">“他这人是基层起来的干部,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这个人只注重眼前利益和手中的权力,只要人家不动他的奶酪,他会与你相安无事。你想要他与你并肩战斗,他不会把他的前途和利益托付给你的。何况他很快就要退下来了,他已经没有了继续拼搏开创事业的雄心大志了。”</p><p class="ql-block">“其他人呢?”</p><p class="ql-block">“其他人就不多说了吧,反正一条,可以与你是同路者,但不会与你是同心人。所以说,我们俩的同盟军是不多的。”</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p><p class="ql-block">白锐凄苦地一笑,怆然说道:“你觉得我还有能力和机会处理这件事吗?”</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你现在是县委书记,在你主政时期发生的重大事件你怎么能够放手不管呢?”</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能怎么处理?无论我怎么处理,那些人都会认为是不公平的,是我在发泄私愤,在打击报复他们!这个事自会有人来处理的!”</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你要离开沔阳了?”</p><p class="ql-block">“你认为我还能够在沔阳继续呆下去吗?林家生他们这着棋将军实在厉害,已经把我将死啦!我没有还手之力!沔阳要换帅了。“</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怎么可能呢?这个事从头到尾又不是你的错,你的观点和作法都是正确的,怎么会影响你在沔阳的工作呢?”</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他们这些人都非常的聪明,或者是说都是玩政治的高手。他们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这个结果。我清楚地知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字报的形式比大字报的内容重要得多。我白锐心里有数,我能有什么问题值得他们写我的大字报。无非不过都是一些工作、生活中的一些琐事,他们要的就是通过办公室里的反水,轰轰烈烈地闹一场,向上面表示我白锐对沔阳政治的掌控能力不够,无法胜任县委书记的职责。你想,一个县委书记手下最得力、最重要、最亲密的县委办公室里的人群起而攻之,充分说明了我这个县委书记是不称职的。这样一来,他们的政治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这就是大字报事件的核心所在!”</p><p class="ql-block"> 邓湘声说:“你这一说还真是这回事,他们写的那些事,有哪一件事是有份量的呢?张贴大字报形式的杀伤力要比内容确实是重要的多!”</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来沔阳之前,有人就对我说过,你们沔阳人太精了,要我来沔阳多防范一点。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手,这成了我政治生涯中的滑铁卢,是我最黑暗的一页了,但我绝对不会后悔!我只是败在了地方习惯势力的纠结之中,并不是我政治上的昏聩和能力上的不足!”</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你太悲观了,不会有这么严重吧?”</p><p class="ql-block">白锐说:“事情可能要比我们想像的要严重得多,我想尽快结束在沔阳呆的时间。”</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不会吧?地委和省委他们应该能够看清楚这件事的实质所在。”</p><p class="ql-block">白锐苦笑了一下,说:“地委和省委他们怎么可能看不清楚这面里的过路枉曲呢?他们的心里清楚得很。但他们不会任用一个掌控不了局势的软弱的县委书记的,这对治理一方是没有好处的。对我的处理只能是把我调走了事。事已至此,倒不如我直接向地委提出辞职,离开沔阳这块是非之地。”</p><p class="ql-block">白锐的话把邓湘声也说得伤感起来,说:“你来这两年,我们之间合作的非常默契,工作上都是得心应手的,我很不希望你走!”</p><p class="ql-block">白锐在邓湘声肩上拍了一下,说:“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你恐怕在沔阳也呆不长了!”</p><p class="ql-block">邓湘声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被调走这事,地委和省委其实是并不愿意的,是被迫无奈。一个县委书记被县委机关里的干部逼宫,他们是很窝火的,这个责难恐怕你会被殃及池鱼。这个事发生在我出差、你留守期间,你难免会被问责的。上面不会处分你,因为他们知道你是一个厚道人,处分你对你不公,但会把你挪一个窝的。"</p><p class="ql-block">邓湘声叹了口气说:“这个事发生时,我骂了林家生的,我已意识到他在害我。出了这个事,我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p><p class="ql-block">白锐说:“他们这些人是一箭双雕啊!既把我这个外乡人排挤走,顺带也扫了你这个虽是同籍但不同心的绊脚石。沔阳这个地方,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我们现在的这个班子里,人才济济,都是一些出类拔萃的精英。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我们现在正如三国时期,群雄聚集,持才傲视,他们都想打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我们走后,沔阳政局将会有一场大的变动!”</p><p class="ql-block">这时候,前座的李庭轩伸了一个懒腰,问龚师傅:“到哪里了?”</p><p class="ql-block">龚师傅说:“已经过了侏儒山,快到北口了。”</p><p class="ql-block">李庭轩说:“哎呀,我不快睡了两个小时了。”</p><p class="ql-block">白书记笑着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p><p class="ql-block">李庭轩说:“今天早上起来早了,怕的误了你的车,五点钟我就起来了。”</p><p class="ql-block">邓湘声问白书记:“你回去了以后,打算怎么办?”</p><p class="ql-block">白锐说:“我明天了去一趟荆州,向地委负荆请罪,引咎辞职,让地委迅速派人来收拾残局。”</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那我明天了陪你一起去吧?”</p><p class="ql-block">白锐说:“你如果不怕重山书记批你,你当然也可以和我一起去。”</p><p class="ql-block">白书记想他陪自己去地委,并不是要拉一个陪伴,而是想让他帮着证明自己,他并没有在地委书记郝重山面前告沔阳同僚们的黑状。他的心里是坦荡磊落的。</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挨批总是躲不脱的,退是一刀,进也是一刀,迟早总是要挨一刀的!明天去了,我至少能够帮你申辩两句。”</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那明天过了早就走,把你的秘书带到一起去。”</p><p class="ql-block">邓湘声说:“你不要桂方成一起去?”</p><p class="ql-block">白书记说:“他在这次事件中,应该是跳得很高的一个人,我们再在一起,他不尴尬,我还尴尬呢!”</p><p class="ql-block">邓湘声对开车的龚师傅说:“小龚,你今天听到我们说的,千万记得不要往外说啊!”</p><p class="ql-block">小龚继续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说:“邓主任,你们说的么东西?我什么都没有听到!<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是可机,只负责领导行车的安全,其他的不与我相干。”</span></p><p class="ql-block">后座的两个领导都一起笑了,邓湘声说:“小龚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司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27万字的《县府往事》和</p><p class="ql-block">42万字的《人生冷暖》第一部已付梓成书。《人生冷暖》第二部已在美篇中再版。现正在埋头紧张创作多卷佚的《一抹烟霞》、《一幕烟云》、《一川烟雨》宏篇巨制,该小说反映了物资系统由盛而衰直至消亡的历史过程。敬请广大读者诸友关注。</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