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第1077天:半窗旧事……

王蕙心(拒闲聊)

<p class="ql-block">2025年6月7日 星期六 晴 四川成都</p> <p class="ql-block">  记忆里那扇木窗是向右边开的,窗棱上的黑漆早已剥尽,露出了木头本来的灰白,像极了月光的残影凝固在了那里。</p><p class="ql-block"> 窗棂上的木节突兀地支棱着,摸一把,指腹能感受到木头粗糙的肌理,就像我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又似某种不肯平复的记忆,固执地隆起在时间的皮肤上。</p><p class="ql-block"> 窗后是一间废弃的老屋,墙壁灰白相间,斑驳得如同老人脸上的寿斑。墙缝里钻出几茎野草,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老人稀疏的白发。</p> <p class="ql-block">  我每每路过,总要不自觉地放慢自己的脚步,望它一眼——那半开的窗扇,像一只凹陷的眼睛,灰蒙蒙地望向远方,不知在凝视着什么。</p><p class="ql-block"> 记得幼时,这屋里住着隔壁的老阿祖。她总爱坐在窗下纳鞋底,枣木鞋底在膝头上下翻动,针线穿过厚实的布层,发出嗤嗤的声响,像虫子在啃食树叶。</p><p class="ql-block"> 窗子也是这般半开状,风裹着槐花香溜进来,拂动她斑白的发丝。她抬头时,眼角的皱纹便堆成了菊花的形状,冲我笑:小把戏,放学了?她的门牙少了一颗,说话时漏着风,声音像被揉皱的纸。</p> <p class="ql-block">  我总爱蹲在窗下看她纳鞋底,有时也会在她旁边,边写作业边看她用牙齿咬断线头,看她把针在头皮上蹭两下,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取巧的法子,让针尖更光滑,扎手时不那么疼。</p><p class="ql-block"> 阿祖走了以后,老屋便空了。只有那扇窗,依旧半开着,仿佛还在等谁回来。有次我扒着窗台往里看,看见墙角结着一张蛛网,一只飞虫困在中央拼命挣扎,却越缠越紧。</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想起阿祖说过的话,人老了就像这蛛网,看着结实,其实一碰就碎。雨季来时,雨水便顺着窗框爬进来,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有次我见一尾红鲤在水洼里打转,分明是被人弃养的。</p> <p class="ql-block">  它摆尾时,溅起的水珠在夕阳里闪烁,每一滴都映着碎金般的光。我蹲在那里看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小鱼儿的尾鳍在渐暗的光线中渐渐模糊。</p><p class="ql-block"> 后来连那水洼也干了,只剩窗台上几片干枯的鱼鳞,在风里轻轻作响,像极了阿祖纳鞋底时落下的线头。后来有一次我夜里路过,见那窗台上晒着半干的草药。</p><p class="ql-block"> 墨绿的叶片在风中翻卷,散发出辛辣的气息,像是把回忆都晒干了。窗内黑黢黢的,却隐约听见有人咳嗽。我站在原地踌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凸起的木节——那触感太熟悉了,和记忆里阿祖的枣木鞋底一模一样。</p> <p class="ql-block">  月光漫过窗棂时,那半开着的窗扇忽然吱呀一声,像是谁在黑暗里轻叹。我猛地后退两步,差点撞上路过的邮差。他奇怪地看我一眼,继续蹬着自行车远去。</p><p class="ql-block">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和那扇窗的声音混在一起,在夜里荡开。人们常说新不如旧,我却觉得未必。后来听家里人说来了几个工人在老屋前比划,说要拆了盖新楼。</p><p class="ql-block"> 他们说着危房改造,声音洪亮,像是往死水里扔石头。我脑海里浮现着那半开的窗,忽然想起阿祖纳鞋底的模样。如今她的孙辈怕是早已穿上了机器做的鞋,精致漂亮,却少了针脚里的那份体温。</p> <p class="ql-block">  新鞋底不会出现脱线的尴尬,可也不会在女儿家发现破洞时,偷偷用同色线补上,再谎称新买的。今晨,侄子打电话告诉我,他经过老屋,发现工人已经搭起了脚手架。</p><p class="ql-block"> 那扇半开的窗被木板钉死了,只留下一道细缝,像一道不愿愈合的伤口。风从缝里钻出来,裹着木屑的气息,和记忆里的槐花香截然不同。</p><p class="ql-block"> 他说他站在街对面看了许久,直到阳光移到窗台上,把那道木板缝照得发亮——原来最残忍的,不是遗忘,而是强行把记忆密封起来,连一点透气的缝隙都不肯留下。</p> <p class="ql-block">  人们总说时间能治愈一切,可有些伤痕,偏偏要在时间的反复打磨中,才会显露出最锋利的边缘。那扇半开的窗,何尝不是如此?它既守着过往的温情,又不得不面对如今的寂寥。</p><p class="ql-block"> 它看过阿祖纳鞋底的慈祥,也看过我蹲在窗下的懵懂,它迎过春风夏雨,也挨过秋霜冬雪。如今它被钉死了,可我知道,多少个深夜里,风还是会从那道缝隙里钻出来,在空荡荡的街上游荡,像一声无人认领的叹息。</p><p class="ql-block"> 半开的窗,半截的回忆,半生的牵挂。我们总以为抓得住什么,到最后才发现,能握在手里的,不过是窗台上几片干枯的鱼鳞,或是记忆里一缕若有若无的槐花香……</p> <p class="ql-block">  我是蕙心,喜欢如实智慧的生活,也喜欢敞开心扉说自己的故事,更喜欢用心聆听他人的故事。然后矜持地躲在文字的国度里,将余生拈成花的模样,在那简静岁月里,淡淡的喜,浅浅的爱! ‍ ‍‍ ‍ ‍ ‍ ‍ ‍ ‍ ‍ ‍ ‍ ‍</p><p class="ql-block"> 您看或不看,我都坚持着日更。你写或不写,生活每天都在继续。一直相信:有记录的生命漫过心际后会留下绚烂的音符。 ‍ ‍ ‍ ‍ ‍ ‍ ‍ ‍ ‍ ‍ ‍ ‍ </p><p class="ql-block">‍ 如果您也和我同频,请进来歇歇。 如果你也愿意,那就链接我,我们一起用书写记录美好,留下感动,相互启发,共同成长,不断蜕变,活成最高版本的自己,去遇见更好的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