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情

精灵天使

<p class="ql-block">山村远景</p> <p class="ql-block">故乡记忆(一)</p><p class="ql-block"> 大青山脚下有个小山村叫阿善沟门,这里是我的胞衣之地,这里有我的父母之邦,这里是我最可爱的故乡。</p><p class="ql-block"> 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山村背靠阴山,南临黄河,扼守于山水之间。风光秀丽,空气宜人。甘泉滋润,民风淳朴。京藏高速从村后穿过,11O国道村前穿梭。村口一直是四路公交车总站。可谓交通便利,人杰地灵。</p><p class="ql-block"> 因为青山依傍,所以泉水聆听。大山的屏障形成了一个向阳湾,村子依山而居呈簸箕状依偎在大山的怀抱中。阿善沟的清泉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沿村西流过,养育着这里世代生存的人们。听老人们讲:过去数十里外的人们熬洋烟还专程来阿善沟取水。泉水清澈透明无杂质,倒在瓮里一眼见底。大自然造就了这里得天独厚的生存条件,一年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各有特色。因为光照充足,背风向阳,因此春天杏花开,夏天树成荫;秋天瓜果香,冬天不太冷。它就像一幅清秀淡雅美丽的迷人画珍藏在我心灵深处。这里虽谈不上四季如春,但也确实是适宜人居的风水宝地。</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记忆里全村百十来户人家且还是蒙汉两族聚居,总人口不过六百。村民们住的很集中。逛遍全村也不过个把小时。</p><p class="ql-block"> 村西因有天然流淌的山泉水浇灌,田边渠畔长满了果树杏树和榆树。有一个西杏树圐圙长满了品种不同的杏树,高大而茂密。这是村里一个叫老得儿计家的杏树园。由于是专人护养因此那里的杏树品种各异,而且杏子又大又甜还口味不同。这个杏树园可是我们儿时最愿意光顾的地方。每逢杏熟之际,上学即使绕道也想经过杏园,望着树上橙黄的杏子真是馋涎欲滴。总想方设法在看园老汉中午打盹之时偷采几颗一饱口福。遇到把老汉惊醒一声大喊我们就像惊弓之鸟四处逃窜。那个季节最盼刮风下雨天,狂风暴雨会将树上的杏子砸落下来,我们结伴上学路过就可拣的装满衣兜,那样的意外收获就甭提有多高兴了。</p> <p class="ql-block">杏园挂果香气浓</p> <p class="ql-block">  村东的圪膝盖沟台地是六千年的阿善文化遗址。它记录了新石器时代先民生息繁衍的历程,被誉为包头文化的第一缕曙光。现政府已立碑为重点文物保护。紧靠村东边还有连绵大山蕴藏着的天然黄土资源,旧时人们盖房脱坯子可就地取材,村里人称它为黄泥场子。后来有条件的人家逐步改变用砖盖房,因此这个黄泥场子就成了储存炸药最好的地方,利用挖黄土后的坑、崖堵风、遮雨还安全。</p> <p class="ql-block">重点文物碑</p> <p class="ql-block">  村子地形北高南低,孩时玩耍上山和上房顶一样容易。每逢早上和夕阳西下之时,站到山坡上眺望全村炊烟袅袅,听到鸡鸣狗吠,万物生灵尽收眼底,一派祥和的生活画面。紧靠村边就是成块的菜地,各种蔬菜品种种植齐全,是典型的蔬菜种植村。后来在阿善沟口修了截伏流工程,将泉水储存引来浇灌菜地。夏天大人们都到渠边去洗衣服,孩子们挽起裤脚耍水玩,惬意的很。</p><p class="ql-block"> 当时,唯一出村比较正规的是一条从村当中向南直通国道近一公里的崎岖不平的沙石路,路边弯曲的长着沙枣树和榆树。上学时我们常常在这条路上打沙枣、打鸟,还时不时地被脚下的石头绊的摔跤,好笑极了。村民们置办些生活用品都需要步行这条砂石路跨过国道穿过包头糖厂到黄河边的磴口供销社去购买。可见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的生活是何等的艰难和不方便。</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那时还是计划经济的的大集体年代,全村人靠出工挣工分维持生计,收入微薄。因为是种蔬莱,一茬接一茬,因此感觉农闲时候不多。但凡有点闲时,夏天村民们就上山挖药材卖了赚点零花线补贴家用。冬天就跋山涉水跑遍村后的山梁沟谷背柴禾、捡牛粪。那时村里人除冬天烧火炉买少量的煤外全年大部分时间是烧柴禾。靠山吃山成了父辈们生活的常态。每年冬天,地里虽不耕作但农闲下来的村民们也不闲着,只见他们成群结对地进山背柴禾,家家院子里的干柴垛的像小山一样。冬闲时的忙碌力争为来年的农忙储备足够的燃料。因为傍山优势,村民们的院落大多是用山里开采出来的石头砌成的,坚固而整齐。为了安全起见,在石头墙上再扎上酸枣树枝,针刺锋芒是不易随便攀爬的。过去常听附近邻村的人们说:“沟门村是山涧水清,人比鬼精,墙上罩的是红眼圪针”。虽然这是对故乡村况的挪揄,但用时下的话说那是最具标志性的地方特色。村内自然形成的沙石土路四通八达。村民们分布谁家院挨着谁家院闭着眼都能数得出来。每逢一家办事宴,就大院连着大院的坐席,通宵达旦。半个村子都会沸腾。儿时玩捉迷藏走街串巷什么地方是死角可以藏身都记忆忧新。</p><p class="ql-block"> 记忆最深的还是故乡的春节,那才真叫红火了。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垒个柏柴大旺火,上面插上绿油油的柏叶,还贴上旺气冲天的对联。三十晚上熬年到凌晨三点钟时就开始点旺火接神。柏柴旺火烟大焰高,火光通天。整个山村弥漫在柏柴香味的浓烟中,同时还伴有柏叶燃烧发出的啪啪声响。那时没有烟火礼花,只有鞭炮和二踢脚麻雷。熊熊燃烧的旺火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酷似一首交响乐响彻天空。在这浓厚的过年仪式感中,让人们感到这个年的隆重气氛。这时孩子们围着旺火捡鞭炮是非常有趣的事。待旺火烧过一阵冒过大烟后,人们就将部分未燃尽的柴禾添在家里的炉灶里开锅煮饺子。三十晚上的饺子叫捞元宝,是必吃不可的。但没等吃完饭就困的倒头一直睡到初一中午。</p> <p class="ql-block">我(中)与兰兰(左)风风(右)在西山湾石头山留影</p> <p class="ql-block">  那时村里有一帮老艺人,年前打座腔,年后办红火。高跷秧歌走村串院热闹非凡,我们跟在后面红火的不想回家。村当街还搭有三官庙,村民们虔诚地顶礼膜拜,嘴里还念叨着¨天官地官水连官,三官爷爷保平安。秧歌高跷在此更是把最好的跷技拿出来吸人眼球,将欢乐的气氛推向高潮。这年味浓浓的春节一直珍藏在我的记忆中难以忘怀。</p><p class="ql-block"> 靠山养羊全凭上山放牧。当时村里有个牧羊人叫四毛旦五十来岁孤身寡人一个,终年给村民们放牧以羊为伴。太阳升起时,他就吆喝着“放出羊来……”随后村民们就相继把自家的羊送出来汇到他放的羊群中由他赶着进山放牧。夕阳西下时,他又将羊群从山里吆回来,一进村羊就自行解散各回各家。四毛旦早上出坡时背裹着麻袋腰系一根粗绳,头戴一顶棕色的毡帽。晚上回来时背衬麻袋一摞干柴,一晃一颠完美收工。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乐此不疲。这就是我记忆中故乡最典型的羊倌形象。</p><p class="ql-block"> 半个世纪前的故乡是闭塞的,贫穷落后更是可想而知。但就是在这个小山村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曾经生活的苦涩和童真的快乐都留在我生命的记忆里。在这方热土上从口里出口外的爷爷奶奶生活了二十多年,父母生活了四十多年。我在这里出生长大直到后来求学工作才离开。父辈们最终都故于这块土地,并都曾相继安葬于村后的山坡上。后来才迁于天堂公墓。因此说,这个贫瘠的小山村养育了我们祖孙三代人。</p><p class="ql-block"> 常言道:没有礁石的阻挡,哪有浪花的激越。</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贫穷迫使吃苦培养了我勤劳的精神;生活的宭困不容浪费培养了我节俭的习惯;读书求知启蒙了我自强不息的信念;视野的开阔坚定了我跳出农门的决心。</p> <p class="ql-block">曾经背柴的故乡姐妹们</p> <p class="ql-block">  半个世纪过去了。时间能让花草枝叶枯萎,能使人的容颜变老,能使沧海变桑田,但它却风化不了我对故乡的无限回忆。时间始终不会将故乡的记忆褪色。不然怎么会有唐代诗人李溢“不知何处问杨柳,一夜征人尽望乡”的迟迟哀怨;不然怎么会有诗人杜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深深爱恋。岁月无情,记忆尤轻。人到老年爱思过去,常想故乡,更加眷恋孕育自己成长的发祥地。故乡,承载了我太多的童年回忆,有欢笑、有泪水、也有梦想。即使已离乡多年,仍还是不忘故乡的山水和人。</p><p class="ql-block"> 我常常心里问自己,拿什么留住那些留存在心底的童年记忆和快乐美好的时光呢?因此,这是我今天将我一直怀念故乡的心情用文字付诸笔端的初衷。我要将故乡的人、故乡的事、故乡的情陆续用文字记录下来献给我的故乡、献给我的同事、同学和朋友们,献给所有我珍惜并懂我的人们,最终献给未来永久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大山脚下是故乡,山清水秀好风光。故乡的美是任何一处风景都难以比拟的,因为那是我心之所系并承载儿时记忆、憧憬、梦想的地方。它更是承载着我对故乡的思念和浓浓的乡愁情感。这片神奇的土地是我生命回归的乐园。故乡对于每个生活或曾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是不平凡的存在,是心中永远的世外桃园。</p><p class="ql-block">故乡记忆(二)</p><p class="ql-block">  故乡的路,路上飘着我童年的歌谣,留下我的串串足迹;故乡的情,像恋歌一首,传来纯朴的乡音,引发我记忆的复苏。故乡沟门村于我而言,是一段永不褪色的记忆。它承载着我的童年,我的欢笑与泪水,是我灵魂深处最温暖的港湾。</p><p class="ql-block"> 沟门村是个蒙汉聚居的地方,不同的风俗习惯在这里交融,却碰撞出团结友好的火花,多次被评为民族团结示范村。我的邻居存和大娘一家是纯蒙古人,小时候,我常听他们用蒙语交流,那独特的语言像一首神秘的歌谣,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好奇。逢年过节婚宴嫁娶,大娘就戴上蒙古族头饰,光彩照人,还吟唱蒙古族长调,悠扬动听,让我心生羡慕。大娘教我用蒙语说一些口头语,“八大一的”(吃饭)这个词,至今仍刻在我的记忆里,每次想起,都满是对那段时光的怀念。</p><p class="ql-block"> 在沟门村,背柴禾是家家户户都绕不开的生活日常,也是我童年记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小时候,看着大人们进山背柴,我老是想跟上人家,可因为年纪小,人家都不愿意带我,只有爸爸进山时我就跟在身边。有一次冬天进山背柴,爸爸背着柴走在前边,也给我背了个小捆柴。沟里的泉水结成了冰,路特别滑,我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就撞到了爸爸的柴禾背上,额头瞬间鲜血直流。爸爸急忙放下背子,从破棉袄上撕下棉花,烧成灰烬给我止血。如今,额头上的伤疤里还留着个黑点,留下了这辛苦劳作的永久纪念。 后来,我渐渐长大,终于能跟上同村的哥哥姐姐们一起背柴。一开始,他们也不太乐意带我这个小累赘,可我想跟人家每天早早地就等在人家家里,时间久了,我们彼此也就成了打柴路上的好伙伴。</p><p class="ql-block"> 到了山里,找灌木丛生长的地方掰柴禾,大冬天在没有一点叶子的灌木丛中该掰哪根就要一眼分辨出哪根是枯枝,哪根来年还会发芽。这可真算一个凭经验靠眼力且有一定技术含量的活。皮有裂纹却颜色灰白的枯枝一掰就断,未枯死的不仅掰不断还容易伤手。柴禾的种类不同,燃烧的效果也不一样。黑圪岭的灌木,皮越黑越是枯死时间长的好掰还耐烧,火力还硬;光滑直挺的椴木,看着粗壮,好掰的一推就倒但燃烧时却没火焰。这些都是故乡背柴的老人们教给我的知识,是他们从生活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智慧,现在想来,满是敬佩。</p><p class="ql-block"> 掰下来的干柴是不規则的,把它变成能背的小柴垛的过程叫打落背子。为了背起来舒服,要把干柴整理成前弯后弓的“背锅锅背子”。堆砌柴禾的时候,得把每根柴禾用力往下扎,让枝桠交错,形成一个整体,粗柴放后边,细柴放前边,再在前边凹处垫上一种野草植物叫“铁杆蒿”,这样背起来既得劲又不硌后背。在回程的十几里山路上,我从不敢落后,还常常走在队伍前面,大人们都夸我人小精干,也更愿意领我一起背柴,还会和我探讨打落背锅锅背子的技巧。</p><p class="ql-block"> 背柴的日子总是早出晚归,中午就喝沟底的泉水吃点干粮。有一次,妈妈给我烙了个和棉袄兜形状大小相似的白面饼装在兜里,中午我拿饼的时候,一下失手将饼子滑落它顺着山势直射而下,望着像滚环一样滚落的烙饼,我流下了伤心又无奈的眼泪,因为饥肠辘辘还得负重走回程了呀!这一幕过去这么多年却始终刻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半个多世纪的光阴也没有磨灭我背柴禾的记忆,那打落背锅锅背子的方法是小时侯练就的童子功,即使现在再做也是驾轻就熟。可见苦难生活中练就的生存本领给人留下的烙印真是太深了啊!</p><p class="ql-block"> 阿善沟门背后的山形态各异,沟深浅不同,但都是有名可呼的。背柴路上经过的每条沟、每座山老人们都曾告诉我它们的名字,并且讲解从哪座山沟翻过哪座山就可抄近路回村。儿时的足迹基本遍踏村后的崇山峻岭,从阿善沟走到掌子上翻过去就到了石拐,从山旦花湾翻过来就是榆树沟……这些少年时的记忆直到现在也能说得上来,真感叹那时那么可贵的记忆能力都献给大山了。</p><p class="ql-block"> 少年时的我,感觉村里的人总是忙碌着。就连我们上学的孩子下学后不是拔猪菜就是割羊草。暑假里还会结伴上山挖药材、逮蝎子换取零花钱。药材学名远志,我们土话叫“三板豆”,是一种开蓝色小花的爬地植物,挖它的根,用擀面杖压扁,抽掉茎留下皮,皮晾干后嚼在嘴里微甜能品出淡淡的药香。收购价每斤1.6元。据说有镇静安神的作用。全蝎按个卖,一个是1.5分,现在看这些钱少得可怜甚至微不足道,但在当时,这些钱攒起来可是我们新学期的学费和书本费的重要来源。每天能挣一元钱,就觉得特别满足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即使曰子过得不富裕,但没有感觉到苦,还是很快乐的。除了学习之余的劳作,记得儿时的友情里也存有遗撼的故事。我有个发小叫润花,她是我儿时最好的朋友。她父亲是毛毛匠,家里有很多废皮做成的皮褥子。夏天,我们常常在她家房顶上铺上皮褥子睡觉。有一年,解放军驻扎在她们院,我们还借了战士的军大衣去磴口照像馆照相,照片上写着“挥斥方遒”,看上去好像多么志存高远呢。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们真是天真又可爱。这张照片我一直保存着,它是我们童年友谊的见证。 润花因为家里姊妹多,只上了小学就辍学帮家里干活了。十八岁那年,她和村里一个叫帮帮的男孩相好了,可她妈妈嫌男方家穷,要六百元彩礼和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这条件把帮帮家吓退了,他们的亲事也就此告吹。多年后再聚,润花的笑容里仍还藏着当年那段感情留下的苦涩。</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村里是大集体核算,村民出工挣工分年终决算分红。我父亲很勤劳,也很有头脑,总是想着开垦些白留地。父母起早贪黑地开垦荒地,成为自己的白留地里种满了土豆、玉米、毛豆和葫芦。秋收的时候,成麻袋地往家里背,虽然日子过得不富裕,但顿顿能吃饱,这在当时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p><p class="ql-block"> 上初中时,正赶上文革时期,学校的学习氛围有些不一样。既要学知识,又要出批林批孔专栏,校园里贴满了大字报,班级之间还会评比,文化课的学习就被淡化了。记得在一次数学课上,高雪楠老师问什么叫钝角,同学们都答不上来,老师气得说我们像大白菜,可大家却哄堂大笑。那时的我是红卫兵,积极参加学校的各项活动。同村的好友樊润兰比我低一届,是个非常上进阳光的女孩。于是我俩相约每天天不亮就从家出发,沿着山脚下崎岖不平的小道抄近路去学校为班级生火炉、打水洒地,创造同学们良好的学习环境。我俩在追求进步的道路上志同道合砥砺前行。最终在初中阶段都如愿加入了团组织。只遗憾这么要求进步的女孩初中毕业后没有继续读书,这在当时的农村也是司空见惯。我算作当年的幸运儿在完成初中走读后离家进城住校读完高中。</p><p class="ql-block"> 故乡沟门村的点点滴滴,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那些艰苦的岁月,那些纯真的友谊,那些为生活努力奋斗的日子,都令我铭记与心。无论我走到哪里,故乡的路,故乡的人,故乡的情,都永远在我心中,成为我一生的牵挂。</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当年街心兰球场练球的姐妹们</p> <p class="ql-block">故乡记忆(三)</p><p class="ql-block"> 曾有人说,“青春从来不是离乡的单程票” ,年少时,我对此懵懵懂懂,直至 1974 年高中毕业后,响应毛主席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的伟大号召,重返故乡,成为一名知青,才真切领悟到这句话的含义。 彼时的故乡,正处在时代浪潮的变革之中,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村支书刘金山,这位早年包一中的高材生,在众多村级干部中算是最有文化的党支书,以他的文化素养和卓越智慧,成为了引领村民前行的带头人。他身形不高,面目清秀,却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头脑与心智。在他担任党支部书记的那些年,将沟门村这个蒙汉杂居的村子治理得井井有条,蒙汉两族村民亲如一家。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当干部得有杆秤,秤砣是党性,秤星是民心。” 他也确实用这杆 “秤”,将两族村民的心紧紧凝聚在一起。 为了改善村民的生活,刘书记可谓绞尽脑汁。他一方面在政治上引领大家,确保村内政通人和;另一方面,深入研究土地与市场,引导村民调整种植结构,还充分利用傍山的优势,组织开采山石的副业增收,让村民的钱包渐渐鼓了起来。在集体讨论产业种植结构时,面对大家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的场面,刘书记总是安静倾听,待众人发表完意见,他才博采众长,做出最为合理的决策,也因此,大家送给他一个 “牛皮灯笼书记” 的雅号 —— 看似不声不响,实则心里比谁都明白。也正是这份沉稳与睿智,让他连任二十多年村党支书,带领村民在脱贫致富的道路上稳步前行。</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知青的到来,如同一股清新的活力注入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为农村的发展带来了勃勃生机。在党支部的带领下,我与回乡知青张铁柱、村里的进步青年吕文祥,一同组建了村级团支部,并成立了青年突击队和铁姑娘队。张铁柱沉稳有魄力,吕文祥敢说敢干,年轻的我们,满怀热忱,渴望在这片土地上挥洒青春的汗水,实现自己的价值。哪里有困难,哪里有紧急任务,突击队就冲向哪里。 还记得阿善沟山洪爆发的那一天,洪水如猛兽般肆虐,冲垮了沟中的羊场子,大群的羊在洪水中挣扎、顺流而下。我们青年突击队没有丝毫犹豫,毫不犹豫地跳进湍急的洪水中,与洪水展开搏斗,只为拯救那些被冲走的羊群;暴风雨来临,广播声一响,我们又迅速集合,冒雨抢搬炸药,风雨中装车卸车没有一个人退缩。还站在黄泥场子的土崖上,高唱 “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歌声在风雨中回荡,那是我们青春的誓言;修建阿善沟截伏流工程的日子里,我们日夜奋战,挑土打坝,常常是夜战天明。当晨曦洒在我们疲惫却坚毅的脸上,那一刻,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蔬菜抢行情上市时,我们在黎明前就来到菜地,摸黑割菠菜、拔水萝卜,露水打湿了衣衫,模糊的视线分不出萝卜的粗细。但我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辛苦劳作的成果耽误上市。 这些在泥土里摸爬滚打的日子,是一段刻在心底的记忆,也是一生中不可磨灭的一段旅程,怎能轻易忘记?</p><p class="ql-block"> 感谢岁月馈赠我的回乡生活,它让我懂得了奉献的快乐,明白了责任的重量,体现了青春存在的意义,也让我真正体会到了 “心底无私天地宽” 的境界。知青岁月,宛如一首悠扬的老歌,虽带着岁月的沧桑,却满是故事,这些故事,不仅属于我个人,更是那个时代的印记。</p> <p class="ql-block">农田水利大会战</p> <p class="ql-block">  农村大集体时代,村民们的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格外强烈。“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村里从队长到组长,都是由威望高、管理能力强的人担任。每天清晨,队长存罗大爷那洪亮的吆喝声,就像起床号一般,回荡在村子上空:“出工走了!” 听到这声音,人们便纷纷从家中走出,自觉地集合在街心,等待分配活计。若是有人动作迟缓,组长二荣润大伯总会用他那幽默风趣的话语来催促:“看哇,出工就像吊死鬼寻绳了,收工哇就像揭墓贼瞭见引魂幡子了。” 引得大家哈哈大笑的同时,也加快了出工的脚步。这些质朴而生动的语言,源自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实践,充满了生活的智慧与烟火气。</p><p class="ql-block"> 出工劳动人手一个记工本,上面详细记录着出勤、劳动内容和工分,这小小的本子,承载着一年的辛勤付出,也决定着年终核算分红。在分配活计时,需要考虑到每个人的性格与能力,有人爽快肯干,有人挑三拣四,在与形形色色的村民打交道的过程中,我渐渐明白了 “适者生存” 的道理,这是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社会科学,只有在这广阔天地间,才能真正领悟其中的真谛。</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上大学是靠群众推荐。条件是接受过再教育两年且政治表现突出的知识青年。因此要想被推荐,就得表现突出苦干这两年。奋斗目标很明确。但能否被推荐,是群众说了算。因为当时父母是口里出口外来到此村,没有家族独门一户。在农村家族势力可是优势显赫。我们这些外乡人被称作外来户从老到小都要受到歧视甚至是不公平的待遇。说话都不敢占上风,况且有好处也根本难轮到你头上。当时的沟门村,是西张和东张两大家族盘踞。,其次云家、金家、候家也人数不少。尽管这样的现状,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狠下决心埋头苦干,等待有朝一日用事实证明自己从而感动上帝争取脱颖而出踏入大学校门。</p><p class="ql-block"> 最初回乡生产队时脏活累活抢着干。和我同时回乡有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中三个男同学人家是村里的大户,当时所处的家族条件都比我优越。女同学回乡后分在果树地劳动,夏可乘凉,秋可食果。而我却自己要求分到了东、西山湾无树无水的大田组。蔬菜田地块小而且在村周围,离村近相对活轻些。而大田地都在东、西山湾,离村远不说,而且不是修渠打坝就是平整土地,出工总是肩挑箩头手拿锨。不仅活苦而且春天风沙大,夏天连个歇荫凉的地方都很难找到。好在那时年轻气盛,也不怕苦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求上进走在同时回乡的人前头给群众留下个好口碑。</p><p class="ql-block"> 劳动早出晚归是我一贯的劳动态度。该收工的时候我往往留下来回莱地义务为村民们分菜,过秤记帐样样走在前。因为老爸原是村里的会计,从小教会我熟练打算盘的技能。因此村里凡是有文字记载或年终对帐核算的工作都有我的参与。平时村里有什么装车、防洪、雨天扛炸药等时间要求紧的活只要广播一通知大家就都出来,我更是从没有缺过勤。当时农业社的活计花样繁多可以说没有没干过的。正所谓流行的一句土话是“营生做遍,穷死也没怨”。</p><p class="ql-block"> 每逢春节之时,我就在村办公室摆好笔砚,义务为村民们书写对联。从腊月二十八到二十九两天,手拿裁好红纸捆捆前来要求书写的村民络绎不绝。我写了东家写西家,累得胳膊都疼,竟连饭都顾不上吃。但在大爷大娘们的赞叹声中,我将学校写大字报时练就的毛笔字水平发挥到极至。看着人们拿着我写好的春联脸上洋溢出的是满意的笑容,此时,我感到的是无私奉献后的快乐。那时的心态真是达到了“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境界。真感叹毛泽东思想教育的深入人心和体现出的巨大潜能。我从内心坚信:负出的汗水总有一天会成为喜悦的泪水。</p> <p class="ql-block">背柴图示</p> <p class="ql-block">  为了丰富村民的精神生活,村里还组建了文艺队。说起唱戏,沟门村的乐器班可是远近闻名,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和浓郁的文化氛围。听老辈人讲,沟门村的戏台比西山湾的老榆树还要年长。村里的老艺人们,各个身怀绝技,在方圆几里都颇有名声。</p><p class="ql-block"> 擅长打扬琴的张在旺,坐在扬琴前,正襟危坐,双手灵动地敲击着琴弦,那悠扬的琴声仿佛能穿透人心;吹笛子的刘三锁,眼缝微眯,全神贯注,笛声如潺潺流水,扣人心弦;拉二胡的刘五胖,运弓流畅自如,二胡的音色饱满醇厚,如泣如诉;打小板的金四有,手舞足蹈,将小板打得节奏分明,为整个表演增添了不少活力;武场打钗敲小鼓的白栓虎、二海生、万家锁,配合默契,鼓钗声铿锵有力,让整个演出充满了激情。</p><p class="ql-block"> 还有那些演技精湛的演员们,许万山男扮女装出演《探病》中的刘干妈,那扮相、那身段、那演技,简直比女人还要俏,令人拍案叫绝;侯罗居天生一副滑稽相,无论是踩跷还是剧中的各种角色,他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充满了戏,将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年轻的张应德和金彩风夫妻俩更是热情参与其中。这些爱好者们的戏路极宽,从编剧、导演到演员,无所不能,配合得默契无间,自成一派。</p><p class="ql-block"> 女演员们也毫不逊色,李明灯、刘秀梅、云风英、刘二女、金彩凤、樊润兰等,她们各具特色,用自己的热情和天赋,为文艺队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为了给村民们带来精彩的演出,大家常常排戏到深夜,不辞辛劳。传统剧《方四姐》《卖菜》《刘胡兰》《三代仇》等,都是我们的经典剧目。每次演出,村里都像过节一样热闹,村民们早早地来到戏场,翘首以盼。</p><p class="ql-block"> 记得侯罗居在《方四姐》中扮演游手好闲的盗墓贼时,那精彩诙谐的表演至今仍历历在目。他脸抹烟灰,眼角点着白膏,贼眉鼠眼碎步快跑。随着金四有那有节奏的小板声,走走停停,口中念念有词:“东处熟了我往东走,西处熟了我往西走,不种麦子我吃白面,不种芝麻我喝香油,还不误我跑在后山吃酸粥 —— 吃酸粥”,那拖长的尾音,风趣幽默,再加上他惟妙惟肖的表演,逗得观众们前仰后合,笑声不断。几十年过去了,这句台词依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每当想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欢乐的戏场。</p><p class="ql-block"> 除了演出传统剧目,我还根据村况自编了小歌剧《工分斗争》《忆苦思甜》等。剧本刚一完成,剧团的成员们就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中。金彩凤和樊润兰,这两位年轻不仅颜值高、而且演技好。排练中总是格外用心,肯下功夫揣摩每一个动作和台词,无论什么角色,她们都能轻松驾驭,演绎得淋漓尽致。我们这些回乡知青,虽然对唱戏的门道了解不多,但也积极参与其中,有时上台跑个龙套,感受着舞台上的那份激情与活力。</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物质匮乏、精神生活相对单调的年代。每当暮色降临,小山村被夜色笼罩之时,只要鼓钗声响起,全村男女老少便会从田埂和灶台边不约而同地汇聚到戏场。一时间,戏场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通锣鼓过后宣告戏的开场。一这时只见张在旺、刘三锁等老艺人们坐在台上,全情投入地演奏着,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他们对生活的热爱,每一段旋律都诉说着庄稼人的酸甜苦辣。邻村的人们也常常远道而来,只为观看这场精彩的演出,那场面,比现在追热播剧还要热闹。这小小的戏场,承载着乡亲们的欢声笑语,是大家心中的精神乐园,也是老艺人们用琴弦织就的精神版图。</p><p class="ql-block">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如今村里的老艺人大多已经离世,戏场也逐渐荒芜,琴弦也断了,曾经的热闹景象已不复存在。但他们搭建的精神戏台,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中,每每想起他们心中仍存一份敬意和怀念之情。那些熟悉的二人台曲调,如《跳风墙》《转山头》《压糕面》等,至今只要一听,便能脱口而出。这是书本外最珍贵的 “乡土乐谱”,是故乡文化的瑰宝,更是我心中永远的怀念。</p><p class="ql-block"> 真想把他们的名字和故事,写进故乡的史册里,让后人永远铭记他们的付出。是他们,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用汗水和热爱,为乡亲们撑起了一片充满欢乐的天空,丰富了村民们贫乏的精神生活,在沟门村文化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p> <p class="ql-block">看戏的乡亲们</p> <p class="ql-block">  无私的奉献和甘于吃苦的精神被乡亲们看在眼里,也得到了乡村干部的赏识。后村民举荐我进了村革委会领导班子。可以参政议政决策村里的大事了。可当时自己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娃娃,社会阅历很浅。对于农村如何规划种植结构和如何从发展付业增加集体收入根本没有涉猎也属实不懂。只是在开会时能把干部们的发言完整无缺地记录下来为决策者们提供第一手资料。但能让我看懂的是村里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那时党支书对我非常器重,因此虽然苦点累点只要群众信服领导认可我也在所不惜。青春的血气方刚和不屈不挠的韧劲都体现在了回乡这两年的生活中了。因此我很感谢岁月馈赠我的生活历练,使我变得逐步成熟起来。是这片故乡热土让我过早地接触了社会,有了寻梦的心愿。它的荒芜,它的眼泪,它的呐喊唤起了埋藏在我心底的梦。</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是我人生发生重大转折的一年。历时十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已近尾声。推荐工农兵学员上大学已成为多少知青梦寐已求的愿望,我更不例外。我有幸在这次推荐中榜上有名,但也是一波三折。推荐大会开了两次,第一次全体社员推荐大会被吵散了。可怕的家族势力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那些可恨的不凭良心说话的跳梁小丑们让我亲眼见证了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接着又召开了第二次社员大会,贫协主任云彩飞义正词严地摆事实讲我回村以来的表现,八斤伯、成奎哥、栓女姐顶着压力和不同意见的人拒理力争,人们争执不下导致会议无法进行。记得党支书刘金山一句话掷地有声。他说:“即使我这个党支部书记从今天起不干了,也要坚持原则该送谁走就谁走”。社员大会又再次休会。党支部开会把村民意见集中起来,再次重审学习招生政策,真是事实胜于雄辩,最后形成决议将我选送。其中辛酸的场景和细节在此不愿过细地赘述。真是“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难得的一个招生指标能给我属实不易。这背后承载了我多少夜以继日的付出;承载了我回乡两年不懈努力的殷殷期昐;承载了村党支部主持公道和刘书记的大义凜然;承载了能伸张正义的父老乡亲对我的认可和厚爱……我终于用自己的努力占胜了世俗偏见阻挠,冲破了家族势力的羁绊,而后倔强地夹缝重生,其中奋斗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爱过我的和伤害过我的人令我今生难忘。但现在再回头看那都是我青春存在的意义。</p><p class="ql-block"> 有一句谚语说得好:“每一片乌云都镶有金边,只要我心中有太阳”。是啊,我很感叹这句话。我坚信幸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奋斗出来的。机会任何时候都会垂青于有准备的人。我渴望上学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p><p class="ql-block"> 推荐会后,选送结果要逐级上报。先报到当时公社的招生领导小组,继而上报到郊区招生办,再到招生学校最后发放录取通知书。当时的学校指标是预先按各村分配好的,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内心是煎熬的……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仿佛体会了范进中举的颠狂。一张黄色的薄纸捧在我手里感觉是沉甸甸的。因为这张纸承载着我的希冀和梦想。直到四十八年后的今天, 我还一直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它。</p><p class="ql-block">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p><p class="ql-block"> 1976 年的秋天,文化大革命接近尾声,选拔工农兵学员上大学成为时代的产物。我有幸受贫下中农推荐,踏入了高等学府的大门,这一刻实现了我多年来对知识殿堂的向往,怀揣着入学通知书,我告别了这片养育我的土地,结束了农村生活,开启了新的学习旅程。从那一刻起,这个小山村便成了我心中永远的故乡,那些与故乡有关的记忆,如同璀璨的星辰,在我的生命中熠熠生辉,永不褪色。</p> <p class="ql-block">怀揣录取通知书</p> <p class="ql-block">故乡记忆(四)</p><p class="ql-block"> 从离开村子上学直到后来参加了工作我在故乡生活的时间相对少了许多。 一九七八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将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的大江南北。故乡也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和统分结合的双重经营体制。集体的土地像块大棋盘分割成了各家的责任田,包产到户个人经营。村民们根据地脉特点随心所欲大力种植经济作物增产增收。春种水萝卜,因地大多在避风向阳的村边,因此能早上市抢行情,秋种大葱因是泉水浇灌,甜而不辣远近闻名,在市场上独占鳌头。每年老父亲在自己的责任田里起早贪黑汗珠子滚太阳,多品种的蔬菜收了一茬种一茬,播种着希望,耕耘着希望,收获着希望。 </p><p class="ql-block"> 每到周日,我还回村帮父亲下地干农活,因为老爸种的水萝卜是红白两个品种,而且是分期播种错峰上市。这样不仅保证了新鲜萝卜能持续上市还因品种不同受到人们亲赖。秋天的大葱成垛地垒在地埂,前来的商贩络绎不绝,真的是愁种不愁卖。那时周末常常将这些蔬莱带回家除自己吃外还分送给周围的邻居们。常记得村里人夸老爸种地有头脑,精打细算会经营。因此,同样多的土地但收入却大不相同。在别人羡慕的眼光里父亲脸上总会绽放出得意开心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承包责任制使村民收入提高了不少,生活也明显得到了改善。不少村民在公路边相继盖起了新房,由此衍生出了个沟门新村。旧时村里有个特会砌石头院墙的罗林大伯,他生有八个子女(四男四女),可能是子女多了名字也就叫得简单好记了。按排行男孩从大牛叫到四牛,女孩叫到四闺女。曾记得拉家带口一大家子,吃饭像开的个小食堂。大集体时老俩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一大群孩子奔忙。他有一手绝活就是能将不規则的石头砌成齐刷刷的石墙,村里常常有人请他帮忙既管饭还给些相应的报酬。常记得他说我有四座大山压着,跑的慢了也不行”。后来老俩口的忙碌只为大牛成了家。包产到户人多劳力多,年年收入可观。罗林大伯高兴地说:“责任田就是聚宝盆,我的二、三、四牛凭这聚宝盆往回引媳妇不愁了”。在体会着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带给村民富足生活的同时,也饮喜父辈们的好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逢年过节我还经常回去和老人们团聚。感受着这个小山村清新的空气和渐近现代化的节奏。</p><p class="ql-block"> 父辈们曾经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次次把希望还给大地,一次次把苦涩留在心头。改革开放如春风化雨,市场经济自由种植放开了乡亲们的手脚,增产增收使人们看到了新的希望,乡亲们的干劲更足了。真是苦日子过完了,父亲也老了,好日子开始了,父亲却走了。自从父亲离世后我也就多年没有重要的理由专程回村了。 </p><p class="ql-block"> 直到2008年的秋天, 因为解决老爸的土地遗留问题我时隔多年再次回故乡。不同的是这次进村的方式是开着自家的小轿车。表面看来虽谈不上是荣归故里但也算是衣锦还乡了。车在通往村里的大道上疾驰,我望着窗外齐整的菜地脑子里浮想联翩。不禁浮现出上小学时连双好鞋都没有每天奔跑往返于这条崎岖不平的沙石小路上的情景。上中学时天不亮走西山湾的的山路多么渴望有辆自行车代步。如今时过境迁生活好了,故乡的沙石路变成了平坦大道,往日的徒步也被今日的轿车取代,这难道不是一个飞跃吗?行进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路上,我想起了老爸曾在路边田里辛勤耕耘的背影和他每逢周日在地头瞭望我们到来的情景。断了依恋也就断了牵挂,石板路覆盖了我童年的足迹,故乡也渐渐成了记忆中的驿站,我也便成了这个小山村的过客了。 </p><p class="ql-block"> 小车很快就进了村,街中心聚了好多人,眼前出现了村亲们一幅幅衰老的面孔。在我记忆中曾经年富力强的中年人现在都已满脸写满五线谱透出岁月留下的沧桑。乡亲们看到我的车停下来一眼就认出了我并都围扰过来不约而同地呼唤着我的乳名。多少年在外工作,单位的同事们很少有人呼唤我的乳名。久违的乳名只有回到故乡村亲们叫出来才倍感亲切。过去的翠花嫂子用粗糙的双手握住我的手寻长问短好不热情;虎正大娘上下打量着说我没咋变还年轻;曾有过深交的八斤婶听说是我来了搁下手中的麻将牌跑出来拽住我执意邀请回家坐坐;过去耳聪目明一直担任村里育苗技术员的张元大伯现也拄上了拐杖,他从晒太阳的墙根下趔趔趄趄凑上前来招呼我,口里不停地念叨:“春玲回来了?大伯想看看你也老眼昏花的看不清了……”一句“回来了”让我感受到了故乡久违的温暖。此情此景正如《父老乡情》一歌中所描述的“胡子里长满故事,憨笑中埋着乡音。真是几多亲呢,几多情深、几分开心……”真是乡音犹未改,只是鬓毛衰。此时让我仿佛时光倒流找到了儿时的感觉。当我的目光扫过他(她)们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看到他们仍然是那样的朴实可亲。</p><p class="ql-block"> 恰巧这时,我的老同学XX迎面走来,两人见面手握在一起感到久违的亲热。因为她是我读初、高中时唯一的同村女同学,上初中时我俩每天结伴上学,上高中时一同住校周末一起回家。由于她没有被推荐后也没有继续考学所以就一直留在村里成为家庭主妇。交谈中明显觉得没有了同频的思想碰撞,但昔日里那份友情还是促使我们能找到共同的话题而共情。她正准备出村到糖厂去购物,我当即答应专程去送她,她有些受宠若惊,同时脸上掠过一丝自愧不如的表情。</p><p class="ql-block"> 办完事我专程看望了原和老爸院子仅一墙之隔的美仁嫂子,记得当年娶回她来时如花似玉,但她现在也步入花甲之年了。她的家窗明几净,整洁利落。圆餐桌淘汰了当年的老炕桌,鼓风机取代了过去的拉风箱。和她的交谈胜过一次全村性的采访。她给我讲述了许多近年来村里发生的人和事,讲述改革开放后包产到户经济收入的提高,她高兴地说这两年攒了些钱在村东头盖起了新房,准备今年腊月娶媳妇呀。在聊到过去她曾经和妯娌间的恩怨情愁,她释怀地笑着说,人有钱了亲戚也好处多了……多少世事过往,让我既感新奇也颇生感慨。故乡过去虽不富饶,但它曾是我成长的沃野。尽管现在城乡还存在差别,尽管现在自己衣食无忧,但回村看看心灵的感触还是非同一般。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这是大多数游子的共同情怀啊!身居闹市虽然条件优越,但还是有必要常回来看看。这种感觉能馈赠我回忆,呼唤我珍惜,督促我奋进。能使我精神得到满足,感情得到升华。成为我生命中最最厚重的拥有…… </p><p class="ql-block"> 故乡啊!你把旧时光酿成新酒,让每个离巢的燕子都能循着石板路上的花香,找到回家的坐标。真是故乡回头看,一景一物总关情啊!</p> <p class="ql-block">现阿善沟门村牌楼</p> <p class="ql-block">  办完事我看望了原和老爸院子仅一墙之隔的美仁嫂子,记得当年娶回她来时如花似玉,但她现在也步入花甲之年了。她的家窗明几净,整洁利落。圆餐桌淘汰了当年的老炕桌,鼓风机取代了过去的拉风箱。和她的交谈胜过一次全村性的采访。她给我讲述了许多近年来村里发生的人和事,讲述改革开放后包产到户经济收入的提高,她高兴地说这两年攒了些钱在村东头盖起了新房,准备今年腊月娶媳妇呀。在聊到过去她曾经和妯娌间的恩怨情愁,她释怀地笑着说,人有钱了亲戚也好处多了……多少世事过往,让我既感新奇也颇生感慨。故乡过去虽不富饶,但它曾是我成长的沃野。尽管现在城乡还存在差别,尽管现在自己衣食无忧,但回村看看心灵的感触还是非同一般。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这是大多数游子的共同情怀啊!身居闹市虽然条件优越,但还是有必要常回来看看。这种感觉能馈赠我回忆,呼唤我珍惜,督促我奋进。能使我精神得到满足,感情得到升华。成为我生命中最最厚重的拥有……真是故乡回头看,一景一物总关情啊!</p><p class="ql-block"> 故乡啊!你把旧时光酿成新酒,让每个离巢的燕子都能循着石板路上的花香,找到回家的坐标。</p> <p class="ql-block">发小们聚会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故乡记忆(五)</p><p class="ql-block">一、发小聚首叙友情</p><p class="ql-block"> 2015年正月的风还带着寒意,发小们的电话却像暖炉,烘热了我积年的乡愁。他们说沟门村在“十个全覆盖”工程里变了模样——旧房披了新瓦,土路浇了水泥,还安了路灯。整个村子变得像城市一样美了,说什么也让我回去看看并搞个发小聚会。算算已有七年没踏回那片土地,孙辈绕膝的牵绊、至亲离去的怅然,曾让我一次次把归期推后,可电话线那头“回来看看”的热望,终究勾着我踩上了返乡的路。</p><p class="ql-block"> 刚到村口,住在村口处的儿时伙伴二圪枝早候在院门口,等待从外面回来聚会的发小们。她家几年前在村口盖了小二楼还经营着酒店。中午时分,久别重逢的姐妹们高兴地相拥在一起,不知该从何谈起。岁月流逝,心似琉璃,分别多年后再次看到那些曾熟悉但又生疏的面孔时,真感叹时间如白驹过隙。无情的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颜,在人们的脸上刻下皱纹留下了沧桑,然而重逢的喜悦让我们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我们共同聊起年少时一起背柴、挖药、逮蝎子的经历,谁被蝎子蜇过哇哇大哭和谁走冰道时摔得四脚朝天时的情景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仍还记忆犹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起来令人回味无穷。大家在痛苦的追忆中开心地笑着。少年时代懵懂的影像是存留在每一个人内心深处最宝贵的记忆。那是一段不能找回的弥足珍贵的记忆。因为那份感情是不掺任何杂质的友情,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很温暖。虽然那段记忆离我们远去了,可难忘的还是那样清晰生动。只是在这样的聚会里感叹时间的短暂,要倾诉的太多了。 儿时的彼此是那么可爱,步入了鬓发添霜的花甲之年,坎坷磨难都已经成为过去。岁月悠悠,过客匆匆,唯有儿时的心境没有改变,仿佛就在咋天。不禁让人从心底感叹年轻真好。今天储存了足够记忆的我又相聚了。聚首,我们享受团聚的快乐;聚餐,我们品味友情的甘甜。在恋恋不舍的告别中我们相约,来年再聚,珍惜这份友情一直到老。相聚是童年美好幸福时光的延续,相聚让夕阳童心情缘再续。</p><p class="ql-block"> 二、故地寻踪感慨多</p><p class="ql-block"> 饭后村里的发小执意邀我回村里看看。于是我们结伴沿着进村的水泥路悠闲地漫步回村。触景生情,许许多多曾经的童趣都在这漫步中回放……水泥路两边安装了整齐的路灯像两排哨兵挺立直达村中。路边的歪脖沙枣树都被砍掉了,留下的树墩被镶嵌在水泥硬化的水渠里,成为了别有景致的另类风景。留下的好树种均已长成一排参天大树。昔日土路的路基垫高了许多,尘土飞扬的旧土路上覆盖了厚厚的水泥,笔直的水泥路平平展展直通到村里。不知是路好走了,还是我只顾浏览眼前的风景不知不觉就进了村。但呈现在我眼前的景物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过去的石头院墙不见了;过去的泥土房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宽敞的砖瓦大正房。家家户户的院墙外围都粉刷成了桔黄色,屋檐四周用红色镶了边,房顶是青一色的灰色整齐划一。村庄好像重新组装了一样。全村的大街小巷路面都进行了硬化,还设有垃圾集中投放点。整个村庄面目全非了,故乡真的是鸟枪换炮了啊!我曾熟悉的村庄变了,新的让我颇感陌生。惊愕之余,我急匆匆地想回我们原来的旧居看看,但没想到的是怎么也找不到进去的路了。站定仔细思索才发现原来的旧居已被拆迁,旧址上盖起了新的村级办公室。办公室的院墙和邻居家的后墙连起来了。从办公室后墙处新开辟出一条通道可以转到旧居的东边,但邻居家也重新翻盖,新房又拔地而起了。旧时的模样一点也没有了。此时,站在原来故居旧址的前面,我的心头涌过一种无名的情感。不知是留恋还是伤感,不知是思念还是缅怀,在微微的寒风中感到身冷心更冷。通常人们在说认不出原来的某地时,总暗含着变化真大的那份欣喜。而此时我没有欣喜,只有无望和遗憾。无望看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场所再现,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意识留存当年旧居的影像资料。爷爷奶奶的老屋成了邻居家的出路,父母的院子现已是办公室的院子。物是人非再没有比这更确切的形容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2010年女儿结婚时,从山西千里之外赶来参加婚宴的堂姊妹们,我曾专程领她们回村亲临父辈们生活过的场所看了看。在那间已被别人居住的旧院子里追寻父辈们生活的足迹。我们还共同感叹老人们从口里出口外生活的艰辛和不容易。那间房子虽然破旧,但它养育了我;那时条件虽然简陋,但爸爸买了一张正方形黄漆的小炕桌专供我写作业用当时也好感满足。我从这个屋子能走出来而直到走上后来的工作岗位乃至今天的退休,这间屋子功不可没。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曾让我引以为豪。而如今,昔时我熟悉并深有感情的东西已′经消失,我心头感到的是悲凉。我感到在这里已经迷失了我早年的梦幻,包括我至亲至爱的故乡。并深深地感到随着年华的逝去而一起失去了很多很多……。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我曾以为只要土地还在,记忆就有根,却没想现代化的脚步跑得这么快,把旧时光碾得连碎片都难找。富裕了的乡亲们再也不用上山背柴禾捡牛粪了,苦日子可以说是一去不复返了。</p> <p class="ql-block">三、烟火新篇面貌新</p><p class="ql-block"> 从村西走到村东,八斤伯家的土房翻成了砖房,小娃婶家的铁栅栏门换成了朱红钢板门,门环亮得能照见人影,像极了旧时的“豪门”,类似的大门全村比比皆是。更有村民还盖起了土二楼,家用天然气灶“啪”地一点就冒蓝火——这日子,是当年蹲在灶台前拉风箱时想都不敢想的。</p><p class="ql-block"> 街中心的小卖部前,晒太阳的老人穿着羽绒服,麻将馆里的喧哗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年轻人过年的装扮比城里还时髦。我忽然懂了,故乡的“变”里藏着希望。那些曾在小山村度过的寒冷冬夜,那些背着柴火在山路上跋涉的艰难,都随着水泥大道和亮堂新房,成了可以笑着说出来的旧故事。真是一段历史的结束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p><p class="ql-block"> 当我恋恋不舍地离开村子走在出村的平坦大道上时,我远眺着村外空旷的田野,清冷的冬日使大地变得格外的宁静。按照早年的记忆,我还专门绕道进了路边的地里找到了父亲曾经承包的责任田。在沉寂的只有三分大的黄土地上,我仿佛看到昔日老爸辛劳的背影,仿佛看到老爸春天亲手种植出来的红嫩水萝卜码在地埂上,秋天种植的一捆捆绿油油成垛的大葱。土地不会说话,却把所有的辛劳都刻进了年轮。我在地埂上伫立良久,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我仿佛听到这老爸曾经辛勤耕种过的沉寂的黄土地在向我诉说着什么……就像我对故乡的记忆,哪怕旧屋拆了、土路没了,那份生于斯长于斯的牵绊,也早已长成了骨头里的纹路。</p><p class="ql-block">四、愿故乡明天更美好</p><p class="ql-block"> 年轻时我曾想一定要“跳出农门”,如今在城里扎了根当初的梦想实现了反而感到自己故乡的情结还很浓。但这次故地重游实在是出我所料,故乡用水泥和砖瓦给了我一个新面孔,极大地颠覆了我对故乡的记忆,因为它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起初是失落,后来慢慢地悟懂了: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故乡哪能总停留在旧时光里?尽管感情复杂,但在我的胞衣之地有生我养我的父母之邦。这里仍留下我无限的爱恋和不灭的记忆。故乡这种充满现代化的变化是多少故乡人的希望。感谢村里新的年轻有为的领导班子把村民带上富裕之路。半个世纪故乡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那些消失的土房院终究变成了乡亲们如今更红火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走到村口处的牌楼下,我回眸掩映在大青山下的故乡阿善沟门村,冬日的余晖下,这个小山村又升起了傍晚的袅袅炊烟,但在这炊烟里永远再没有过去的牛粪味了。清一色的红砖瓦房在冬日阳光里隐隐泛出红光。这里世代生存的故乡人仍还这样循规蹈矩地晨迎朝霞晚送夕阳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随着时代发展的进程在通往幸福的大道上阔步向前。“寻根祭祖”在这个年龄段,在这种情境中,我才真正领悟了多少海外赤子不远万里回到祖国老泪纵横的由衷感慨。虽然自己是一介草民,但人的情感都是相同的。故乡仍还仿佛像一处幽静的名胜古迹等待人们去游览、去探究、去开发……</p><p class="ql-block"> 此时,我心生无限的感慨,真是“年少不知家乡好,年老方知乡愁长,祖国山河皆锦绣,唯有故乡在心中”。故乡啊,我曾将青春的汗水挥洒在这里;我的芳华也留给了这片黄土地。回望我失落在黄土地上的青春,那已是一首年代久远的歌,伴随着西北风跌宕起伏而音韵苍凉,是深藏在我的心里千百回吟唱不歇的歌。如今这歌声渐行渐远……:</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我的故乡。我要把你的旧模样藏进回忆,把你的新光景揣进祝福,愿你在时代的风里,一直走在奔向好日子的路上,愿你的明天更美好!</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原创者图片——麻俊爱</p><p class="ql-block"> 原稿:2018、7、6</p><p class="ql-block"> 再稿: 2025、5、2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