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山川大海

极光

老爸的山川大海

(一) 万古庄周

小芳的老爸属虎，今年87岁，却依然春秋鼎盛，强健如昔。

老爸好动，每天幕天席地，纵意所如。

他带娃的模式——只要不下刀子，小芳和哥哥就跟在他身后悠游卒岁，且斗樽前。他们享受春天的桃红柳绿，也欣赏冬天的冰雪风霜;去看人踩高跷，也跑去听山西梆子。当然，铺筵席，陈樽俎，肯定是每次团建的压轴戏。

老爸带领他们在全然悠闲的情绪中消遣了一个又一个闲暇无事的周末。那时的小芳心里总是怀着莺飞草长的欢欣，而天空也微笑着把空气染蓝。

步入中年的两兄妹时有采薪之忧，住院往往劳而无功，连夜开车跑出去在外边耗几天，却能新疾沉疴顿愈。

欧洲和美国的教育学专家联合做了一项研究，看哪个因素对孩子的成长最为重要。研究者关注了一个古老的中国典故——孟母三迁。成人榜样对孩子的一生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2003年春天，非典之故，儿子的幼儿园和侄子所在的小学相继放假，老爸负责带娃。朝接暮送中，儿子的小脸儿日渐红润，眸中满是星光。他趴在小芳的耳边兴奋地说着悄悄话:“姥爷每天带我和哥哥去看咩咩的羊。”

原来，在西边距家十几公里处的小辛集，老爸找到了一处清静幽僻之地。田野广阔，农舍疏朗。值暮春，小径红稀，芳郊绿遍。一位老农在放羊，而老爸——放娃。

摇曳的野花，反光的叶片，古老的太阳，洁白的小羊，永恒的画面。

20多年过去，儿子在小芳一路的“鸡娃”中长大。那个姥爷领着看羊的、没有作业、没有兴趣班的春天，应该是他心中最温润惊艳的时光吧。

陷身于手机WiFi，困厄于求职考编，现在的年轻人想不宅都难。儿子和侄子时常还愿意出去走走，感受一下雨丝风片，淡淡花香，老爸可真是功不可没。

岁月不声不响，老爸不慌不忙。年届九十，每天仍骑着他的小三轮儿游走于城市的各个角落。花瓣沾衣，芳草盈街，茶烟几缕，他是四季轮回的旁观者。

老爸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他醒来明月，醉后清风，他就是小芳心中的千秋李白，万古庄周。

——陈淑芳2025年6月7日写于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