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岁月（八）四川女人

晓剑鄂博

八十年代的大后山，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的种地积极性空前高涨。每个农民能分到十几亩土地，但土地贫瘠，十年九旱看天吃饭的情况十分严重。种的农作物品种单一，为二麦一蛋（即小麦、莜麦、山药蛋）。虽然解决了温饱问题，但仍在贫困线下。当地有句很出名的顺口溜“后山三件宝，土豆莜面烂棉袄”。

后山没有春天，四月的北方咋暖还寒，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样子。山是灰色的、土地是灰色的、村庄是灰色的……狂风肆虐，沙尘荡满了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

满良结婚的消息传遍了小山村，满良找了个四川女人。听到满良结婚的消息我很欣喜，暗暗为他高兴。

我是在下乡中认识的满良，小伙子不错，长的浓眉大眼，人品端正。满良弟兄三个，他老大。因家庭贫困，当地的彩礼又高，因此满良二十八岁了还是个光棍。

当地有句俗语：二茬茬韭菜整把把，娶不下本地的娶侉侉（外乡人）。

后山的四川女人很多。七八十年代，头一批四川女人大多是被人贩子以找工作等理由骗在内蒙古嫁给了当地人。被迫和当地人结婚生子后慢慢便断了回家的念想。

内蒙古大草原资源辽阔、地大物博。农民四五月份种完地，八九月份收割完庄稼，剩余的时间便是在家坐的，很是消闲，内蒙古的女人尤其消闲。四川女人刚来内蒙古对当地的气候和民俗不太适应，慢慢地发现，来内蒙不怎么做营生，很是舒服，于是便安顿了下来。

后来，四川女人把自家未出嫁的亲戚朋友也介绍到内蒙古，一是能要些彩礼，二呢自己也能挣个千数八百的好处费，因此内蒙古后山的村落便来了好多四川女人。

满良找的这个四川女人就是这种情况，满良娘拿出家里的积蓄五千元，又和亲戚朋友筹借了三千元，终于把这个四川媳妇娶回了家。

满良的婚礼很是喜庆，家里贴满了对联和喜字，连猪窝狗窝门上也贴上了喜字。

新娘端坐在炕头，穿一身崭新的红棉袄棉裤，头上盖一红盖头。不时有好奇的孩子们撩开红盖头，新娘的脸在一头秀发的印衬下显得格外白皙细嫩，像一枚煮熟了剥了皮的鸡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偷窥一下人们便迅速低垂下去。南方水土滋养下的女人比北方风沙刮大的女人的肤色不知好了多少倍呢！

当时后山办事宴都是借附近几个村民家举行，很是分散。办事宴前已经提前打好了蒸锅，每桌一般是六个蒸锅六个凉菜，取一个六六大顺之意。六个蒸锅为：鲤鱼、爬肉条、酥鸡、清蒸羊、煨牛肉、丸子，六个凉菜便随心所欲了。

全村人基本都来帮忙坐席，搭十元的礼金全家人过来吃一天，所以办事宴都是赔钱的。因坐席地方小且人多，所以办事宴采取流水待客的方式。一波吃完，收拾完再重新上菜招待另一波，因此中午开席吃到晚上的情况也常有之。

晚上，闹洞房的婚俗也是比较粗俗的。年轻后生们将几乎赤裸的的新郎新娘面对面用被子裹在一起，用绳子捆紧，立在墙仡佬。后生们在炕上坐一桌席，喝酒唱山曲，掏宝、划拳，煞是热闹。时不时喂给新郎新娘一口酒菜，顺便戏弄一下。

见闹的差不多了，满良娘便将这群已经喝醉的后生们半劝半推地弄出大门。收拾完酒席，将已经疲惫不堪的新郎新娘被子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慢慢退出房间掩上房门。

不死心的后生们躲在外面，等静下来后又悄悄地从院墙外跳进院，蹲在新房的窗根听房。当听到红火热闹处便忍不住哄堂大笑开来，然后四散开逃，惹的新郎追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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