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煤痕》** </p><p class="ql-block">站在哈尔脑山脚下,风裹着碎煤屑的味道掠过鼻尖——这气味竟三十年未散。父辈们用镐头劈开的梯田式矿坑如今爬满野草,像一道渐渐愈合的疤。我闭眼还能听见“五号线车皮进站”的喇叭声刺破晨雾,睁开眼却只余下运煤车碾过坑洼时颠簸的闷响。 </p><p class="ql-block">1958年的血汗渗进煤层里,长出一座沸腾的城。我们曾在煤灰飞扬的清晨跑过铁轨,把爆破声当作童年的钟。如今铁轨锈成了沉默的蛇,曾经震得碗柜颤抖的火车汽笛,成了留守老人卷烟时的零星回忆。那些把山掏空又把自己掏空的人,像散尽的煤烟,飘去了更远的城市。 </p><p class="ql-block">这里既不是城市,也不是乡村。退休的人跟着儿女走了,年轻人钻进外地的高楼,只剩下几个老矿工,像被遗忘的支柱,守着空荡的砖房。没有公园的欢笑,没有新楼的灯光,只有风翻动旧报纸上的招工启事——那上面褪色的字迹,和这里的日子一样,慢慢淡了。 </p><p class="ql-block">而我的掌纹里,还留着黑得发亮的乡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