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回家》 原创：延梅

高原的风(延梅)

黄河绿洲----黄龙神道岭

（2025.5.31）

　　今天是“艾草垂檐，粽香盈袖”的端午节，又是亲人温馨团圆，凝聚情感的快乐时光。我们的车在延黄高速疾驰而行，如同一支无形的箭矢，一匹战马。瞬间划破高原的风，展现出无比的速度和力量，点缀和消失在繁茂的视野里。

七 律 . 归 乡

苍海穿山入画间，

驰车风景映窗前。

石崖斜照林丘里，

翠嶂如屏列两川。

高速疾行归楚汉，

峰回路转尽无边。

昨宵一梦思桑梓，

清露微尘意自绵。

驱车前往第二故乡黄龙县，那里曾是我豆蔻年华、芳华正茂、刻骨铭心的地方；也是迈上人生起点，无法忘却的地方。日历撕去串串数字，而时光带走的是无法复制的瞬间；生命丈量美的长度，唯有记忆永远定格在岁月的时光里。

今日，特意探望九十高龄的一位老人。她为我初始人生路上，添上了浓彩的一笔，架起生命和亲情延续的纽带。书写页面上一场旅行，是余生未行之路，无法放下的旧念，都是生命独特美丽的风景，留下值得铭记的诗章。

在欣赏美丽扉页处的景致，是辛劳编织的目录。那里记录着丰富内心世界，不同生活、文化的共鸣，人生难得的财富。合上是淳厚的阅历，分开是内涵丰盈的玉颜。读她如沐春风雨露，每一页都是风景哲理，每一句都是书香满屋，只能用心慢慢去阅读，细细去品味。

快到黄龙时，导航出现了错误指令，将我们导入原有的旧路，车一头钻进一张巨大的绿色天幕。枝叶交错，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点透过缝隙洒在盘旋路面，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幽静的氛围。层层叠叠，绿意盎然，丰富的层次感，茂密丛林宛如一座迷宫，车仿佛被绿色屏障紧紧包裹着。深处，不时地听到此起彼伏的鸟鸣声，为寂静的密林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

山脉沟壑间飘动着浓浓的雾团，天空飘落着蒙蒙雨丝。透过车窗，雨滴不断地敲击着枝叶，发出清脆互相摩擦的声音，在大自然中悄悄地回响。时而低沉，时而高亢，伴随着车驶过风的节凑，仿佛诉说着丛林中久远的故事。

大自然的宁静与和谐，空气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草树的清香，一股股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瞬间心旷神怡。这种难得的气息净化心灵，让人忘却了尘世的烦恼。

这里是陕西的“一叶肺”和“天然氧吧”，森林覆盖率达95％，是避暑纳凉，养颜洗肺的绝佳之地。

儿子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机录像、拍照，兴奋地说：“这里是难得的好地方，妈，你好好呼吸这天然氧吧。”

我打开车窗，敞开胸怀，深深地呼吸着这独特的自然香气。真想将体内多年被城市喧嚣与纷扰的雾霾一吐而快。放慢脚步，聆听大自然的音韵，感受大自然的宁静与美好。泌人心弦，陶醉在原始与质朴，让我们心灵得到放松与净化，重新找回内心的平静与安宁，唤醒内心深处充满生命的自然向往。

在知青岁月，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年代。那时无心欣赏眼前的自然风景，更不知道释放的负氧离子对人体健康、康养、神经调节、增强免疫力、家居及车载环境净化的功能。由于没有认知，忽略了它的科学价值。

车沿着盘山路缓慢下山，忽然，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弟妹知道因导航错误指令，从高速路口又转入下山的唯一路口等候。

12:10分，远远就看到弟妹的身影，我紧缩颤抖的心被一股热泪盈满眼眶。在他们前行车引领下，很快到了老人居住的小区。多年不见的弟妹相拥围在我的身旁，悄然心动的瞬间融化了我孤寂与清冷，滋润着干涸的心田，惊起心灵温柔的涟漪。

我急速跨进家门，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端坐在沙发上。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声讲：“王姨，我来看您来了，您还记得我吗？”老人用温和的眼神打量着我“喃喃地说，很熟悉的面孔，叫不起名字。”仔细端详着她，满脸布满了岁月的沟壑，每一条皱纹都被时代、岁月磨砺的痕迹。她的眼神比前几年稍有些浑浊，但眼神透着一种温善与慈祥，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纷扰。

　　王叔，因社会、家庭生活的压力，在那个家徒四壁，饥肠辘辘的年代。很早身体就出现了病变，在疾病摧残、磨砺中患上了膀胱瘤，发展到了尿血才去医院医治。手术后，维持了五年，病情已经扩散转移。在弥留之际，那种复杂，难舍的情感，微闭着双眼拉着小儿子吉龙的手不愿放开。意识逐渐模糊，在安静而凝重中远去。于1989年腊月27日病逝，终年59岁。

王姨，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在苦难、艰辛和无奈中，在身体和心灵难以承受中。为了养活五个未成年的子女，累活、重活都默默承受，为了给孩子们支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避风港。几十年积劳成疾，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被疾病袭击和侵蚀。出现了骨骼变形、萎缩，无法直立、行走，生活的贫困压得她无法喘息，背也微微驼了。但她依然挺直倔强的脊梁，在孩子们面前表现的坚忍与不屈。

见到王姨的那一刻，她微笑地看着我，脸上挂满和蔼可亲的面容。在那一刻，所有的思念都化作漫长的等待。忍不住一阵心酸，红了双眼，我强忍着滑落的泪水，紧紧拥抱着她，这久违的重逢。

12：30分左右，我们簇拥在王姨的身边来到了提前定好的餐馆，大家围坐在餐桌前。那温馨、欢快的场面；温暖、笑容的眼神；关怀、柔和的话语，深深地感染着我。让我明白：人生的意义不仅在于追求成功，更在于那些温暖人心的瞬间。

在热闹的氛围中，大家高举酒杯，敞开胸襟，畅所欲言，回忆那个年代的点点滴滴。

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那种情感胜过亲人。在你们的呵护和爱给了异乡的我“家”的温暖。对我的影响，在生命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曾记得，在我长身体的时候，饥饿、恐慌，伴随我度过苦难时的无奈、困惑和泪水。

你们总是背着弟妹，给我留下一个蒸馍，一碗面，一盘素馅饺子，那是怎样的一份爱。

曾记得，在我思念家的时候，孤独、渴望，伴随我度过牵绊时的心酸、漂泊和泪水。

你们总是用温暖的语言，不同的情境、细节展示情感的深度和多样性，那是怎样的一种爱。

曾记得，在我们分别的时候，依恋、难舍，伴随我度过远征时的惜别、不舍和泪水。

你们总是嘱咐遇到困难和挫折，坚强面对，绝不回避，信念是战胜自己的动力，那是怎样的一份关爱。

王姨，坐在我的身旁，一会儿仔细地盯着我，一会儿指着餐桌让我多吃些。她因患过脑梗，精神和语言出现了短暂性的障碍，有时拉着我的手说：“我们见过，在我家，你帮助我担水、劈柴……”我重重点了点头，有时又糊涂了不认识我……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我们常说，孝顺不是给父母多少钱，而是给予她多关心和陪伴。世界上最不能等待的事，就是孝顺父母。这是我们发自内心的感恩和爱。父母从来不是物质的回报，而是让子女平安幸福。

我的弟妹对待父母是当今的典范，老人晚年的生活乐观、轻松、开心，很是幸福。弟弟告诉我：“父母的爱是世界上唯一不求回报的爱，孝顺父母是我们唯一能给的回报，是我们一辈子都还不起的深沉的爱。”

父辈的爱架起了我和弟妹浓厚情感的桥梁，让友谊和珍贵爱的氛围中得以建立和升华。

我们聚餐不是品尝某种地方特色美食，是情感在欢快和温馨中彼此分享生活、工作经历和趣事。这种交流让儿子与他们拉近彼此的距离和温暖的土壤。这些美好的回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加珍贵，成为友谊的见证。

　　我们离开餐厅，弟妹将我们安排在离家不远的宾馆休息。妹妹告诉我：对面是县党校，这里曾是县招待所。面对眼前这个地方，我感到意外。五十五年前，我作为公社唯一的知识青年积极分子，曾多次住在这里参加黄龙县表彰大会。

那时的我只有十六、七岁，正是“青春如火，热情四溢”朝气蓬勃，心怀壮志，清澈萌动的年龄。从不书写发言稿，大步跨上主席台，向参会的人介绍自己在农村接受教育的体会、感受和奋斗的讲话。场下为我的执着、勇敢、追求而爆发出阵阵热烈掌声。几十年的阅历、岁月、情感、沉淀后，细细咀嚼人生。感觉那时的我懵懂、迷惘、单纯而不尽从心底发出痴痴地笑。

下午，迎着初夏的微风，我们沿着黄龙县石堡河，两岸绿树成荫，清澈见底，碧波荡漾。空气中不时地弥漫着花草、泥土的清香，我们漫步在错落有致的景观中。近几十年在县政府领导和各级机关、群众共同努力改造家园。如今青山环绕，植被茂盛，高楼林立，几乎找不到过去旧址旧貌。但在人们心中，依然述说着曾经的人和故事。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动人的山水画卷。

第二天，天下着细密、柔美的雨丝，我们即将离开。雨丝仿佛为我们的离别增添了一份诗意与惆怅。雨水洒在脸上，带来一丝丝清凉，也似乎在诉说着不舍。

我们又一次来到老人的身边，逗留了许久。站起身轻轻地拥抱着王姨，告诉她，我们就要离开。她久久地盯着我，听明白了，从她温柔与牵挂的眼神如同深秋的落叶，满是眷恋与无奈。她紧紧握着我的手，眼角微微泛起泪光，眼神微微蠕动，流露出无言的叹息，却在那一刻又显得格外明亮，仿佛在为我们送行。

6月1日上午9；30分，当我们终于转身离去，老人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我们离开的方向，用眼神为我们送行。那不舍的神态，如同一束温暖的光，温暖了我的心。那一刻，一股泪水在大家不经意间滑落……

远处，山恋被薄雾笼罩，若隐若现，像是水墨画中淡雅的笔峰。我们计划利用假期前往有故事的韩城一游，弟妹执意开车送我们到黄龙柏峪乡，那里距离韩城很近。

我们的车经过黄龙山主峰大岭，它因山高之巅，奇峰罗列，钟灵毓秀，又是关中通往陕北的门户和天然屏障。据考证，因东晋旌阳县令许逊在此修道炼丹，柳沟村修筑城堡，又相传盘古死后葬在这里。众多的因素共同赋予它“神道岭”富有文化底蕴的美称。

我们在柏峪农家乐用完午餐，雨停了，阳光透着云层的缝隙洒在大地上。山恋被一层金色的纱衣映照，轮廓分明又柔和。在岔路口与弟妹相拥，带着难舍挥手告别。

我们的车沿着蜿蜒的公路缓缓前行，从倒光车镜看到他们依然在原地，目送我们的车渐行渐远。我们也充满了不舍与眷恋，消失在苍茫的大山里……

2025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