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触角的蟑螂

紫玉

西南的七月，白云空远，知了声声。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倾泻而下，地面上房间里带着潮湿的气息，蒸腾着炎炎夏日细碎的热浪…… 一 旅居西南已有多半年，西南的夏夜，裹挟着闷热的湿气，释放着白天的余热。 夜晚的卫生间，我偶尔瞥见墙角里黑影一闪，一只黑豆般大小的东西窜了出来，不知是何物，顿时一哆嗦，身子僵在原地。那团黑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它飞快钻入了下水管道的缝隙里，几根长须亮着蓝斑露在外面，还在颤动。 后来才知是蟑螂，是＂除四害＂中的一害，但它可是起源于3.5亿年前的石碳纪，是一种现存于昆虫类群的远古生物。 长在高原生在西北的我，记忆里的昆虫大多是草原上到处蹦哒的蚂蚱和偶尔闯入屋内的飞蛾，平日里是很少见到蟑螂这种生物的，而天地之间，蟑螂确也占据着一个狭小的物理空间。 第二天的早上，天气有些阴，好像要下雨，也凉快了许多。我在走廊的过道里竟又看见了这只蟑螂，它不紧不慢地爬行着，邻居小敏戴着淡蓝色的围裙，正在打扫卫生，她眼疾手快将这只蟑螂扫进簸箕，快步走到楼梯口，从五楼将它倒进了楼下的绿化带，我看见它身影螺旋翻滚，像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 那一瞬间，让我想起一只折断翅膀而坠落的鸟儿，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心中竟有几分不忍，小敏笑着戏谑＂同情心泛滥＂。 清凉的风从窗外流过，这件事我己忘记。 这天午后，下楼取快递，穿过小区的院子时，我惊讶地发现那只蟑螂在石阶下的水泥地上端坐着，半圆形的复眼里流传着琥珀色，它的外壳有些裂痕，一只触角无力地垂下，另一只触角伸向了天空。 很难想象，绿化带离这里至少有20多米，它是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爬到这块水泥地上的呢？ 细想一下，这只蟑螂，这只人们嘴里的＂害虫＂，竟也有着如此强烈的求生本能和对生命的坚持，它从高空坠落，又从草丛爬出，真可是：＂打不死的小强！＂ 我看见它那仅剩一只的触角，从天空又伸向了东北方向的那个最高的电视信号塔，信号塔的金属支架在蓝天下泛着冷冷的白光…… 它喘息着，懵懵而迟疑，似乎又记起了什么，可能思谋着要去哪里，但也不知道它还要去哪里？ 二 暮夏，槐树枝桠间，叶影斑驳，一树的知了振翅嗡鸣，它们重复着不停的叫声，的确叫人有些心烦。有花有树的草坪上，蚊子一只又一只，幽灵般出沒，捎着噪音四处乱飞，也使人讨厌不已。 当穿过朦胧的夜色，月光清凉如水，蝉声鸣回，却入了文人墨客的仲夏夜之梦…… 而蟑螂白天藏匿蛰伏在阴暗聚积的角落，夜晚却出来游荡，它的痕迹生存在脏乱差的褶皱里，滋生病菌，令人厌之恶之，唯恐躲避不及。 蟑螂与知了蚊子同为昆虫类，不同的生物现象使它们的基因进化方向不同，人们虽然不喜它们，但对它们的态度也就截然不同了。 那只独角蟑螂的坠落与重生，或许告诉我们，每个努力活着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