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点中的方言文化】永兴坊里寻“秦语”

蜗牛

美篇名:蜗牛

美篇号:1020781

探秘景点: 西安永兴坊

探秘方言: 西安方言

走进西安永兴坊，青石板路还留着晨露的湿痕，我就被铺子间飘来的“谝闲传”“克里马擦”勾住了魂。这些带着油泼面香气的方言，像老茶缸里的砖茶，浓酽又熨帖，让我这个外乡人只想扎进巷子深处，翻翻这片吃货天堂里藏着的方言密码。

在街口肉夹馍摊前，戴白帽的大爷把烤得酥脆的饼往案板上一拍：“女子，要肥瘦相间的不？嘹咋咧！”那声“嘹咋咧”尾音打了个旋，像刚出锅的腊汁肉在瓷碗里晃荡。我笨拙地跟着念，惹得排队的大叔们直笑：“你这‘嘹’字得从嗓子眼儿冒出来，跟咱吼秦腔似的！”旁边卖凉皮的大姐递过一碟油泼辣子，用关中话补刀：“学方言得‘克里马擦’（麻利）些，舌头卷起来才有味儿！”她指着墙上“biang biang面”的图画说，这字是老陕边擀面边唱出来的，笔画里全是面条摔在案板上的“啪嗒”声，说着还随手在案板上比划，那架势活像在写一个隐形的“biang”。

拐进非遗文化馆，碑林拓片摊位前围了堆人。穿对襟衫的师傅指着拓片上的“飒”字说：“这字在咱关中话里念‘sa’，就是‘头’的意思。”他随口哼起民谣：“我骑着马儿过草原，手持马鞭砍黄鳝，一砍砍到马蹄子上，溅了我一sa血——这可是老辈人用方言编的曲儿！”旁边展柜里，“叵烦”“谝”这些方言字刻在陶片上，釉色里还留着千年前长安人说话的热乎气，仿佛下一秒就能听见商贩用秦语吆喝：“来谝来谝，这货美滴太！”



最有趣的是巷尾捏面人的摊位。白胡子老师傅正给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捏“碎娃”面人，手里的面团三揉两搓就成了戴虎头帽的娃娃。“咱老陕把‘小’叫‘碎’，娃是‘碎娃’，狗是‘碎狗’，连石子儿都叫‘碎石头’。”他教我捏面人时，故意把“碎”字拖得老长，“以前永兴坊这儿，谁家娃跑远了，大人站在巷口一喊‘碎娃——赶紧回来吃饭！’整条街都能听见回音。”我跟着念了句“碎娃”，老师傅笑得满脸皱纹都在颤：“对着呢对着呢，就是这味儿！”

临走前在文创店买马勺脸谱，老板用布擦着彩绘木勺说：“你看这脸谱上的‘火纹’，跟咱方言里‘火爆’‘红火’一个意思，都是热闹得很！”他指着火焰状的花纹，说老陕把日子过得“美滴太”，就像这脸谱的配色，红是红，绿是绿，跟方言一样直来直去。正说着，隔壁巷子传来秦腔的板胡声，“额”“你”“咱”的唱词混着油泼辣子香飘过来，那些藏在面条香、面人里、脸谱花纹中的方言词，突然都跟着板胡的节奏活了过来。

夕阳沉落时登上城墙，听秦腔从暮色里漫过来，那些“额”“你”“咱”的方言词在唱腔里翻涌，忽而就觉得西安的砖缝、树梢都浸着乡音的温度。这趟寻方言之旅不像逛景点，倒似与古城拉了场家常——当夕阳把永兴坊的幌子染成金箔，戏台子下老艺人正唱《三滴血》，吃臊子面的大叔们跟着哼起“咦呀”的拖腔，“克里马擦”“嘹咋咧”的烟火气裹着肉夹馍的香气漫过来，才发现这片挤着皮影铺子的老巷，每声吆喝都是千年长安眨着眼说给世界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