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璞玉藏深山——湘西的古镇与村庄

爱琴海

不经意间，我们的八天湘西行居然走过了凤凰、边城茶峒、芙蓉镇、里耶、老司城、乾州、十八洞等七个古城古镇、小村小寨。这些村镇各具特色，凤凰的喧嚣与迷人夜色，边城茶峒的宁静与文学情怀，芙蓉镇的瀑布与电影，里耶的古老与历史遗存，老司城的神秘土司文化、乾州的原始与安逸，十八洞村的扶贫奇迹，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凤凰已经单列一篇，余下几处合成一篇，简要记之。

从沈从文笔下走来的边城

花垣县的古镇茶峒，因沈从文的小说《边城》而改名。这个古镇位置十分特殊，因位于湘黔渝三省交界处，自古就有“三峰标楚蜀，一水隔川黔，一脚踏三省”的美誉，故名“边城”。

我是第二次来边城茶峒。2019年来茶峒的古苗河溯溪，古镇的古朴宁静和当地朋友的热情淳朴以及溯溪的艰难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酉水河上的拉拉渡是《边城》里翠翠和爷爷赖以生存的营生，到了边城就一定要去体验体验。不靠撑篙、不用划桨，拉拉渡这种酉水河上的独特渡江方式，只需一根钢绳连接两岸，船夫用一根凹口的短木棒搭在钢绳上牵拉，船就缓缓驶向对岸。没有上次幸运，现在的拉拉渡已经不允许游客上手尝试了。

我们先坐拉拉渡去翠翠岛，发现岛上新增了一本翻开的硕大的白色书本，翠翠雕塑也还在，都是从沈老那里附会来的，也就那样吧。

乘船返回后，又沿河遍访了风雨桥、碾坊、白塔，白塔往上的观景台视野开阔，能清楚地辨别对岸重庆的洪安古城和上游贵州的青山绿水。

下山后又在河岸看鸬鹚戏水，于小店喝家乡味擂茶，在沈从文旅居地窗口赏一河碧水。

来到古渡口，又坐上两元的拉拉渡前往对岸重庆洪安，这里还有个名字叫“三不管岛”，四字对曾经特殊的社会现象作了恰当的诠释。老街上有不少历史遗存。

在边城茶峒慢慢悠悠地溜达，看江水悠悠，石板街纵横交错，吊脚楼古香古色，那种边陲小镇的古韵悠长与宁静质朴能让你彻底放松。唯一的遗憾是忘了去寻找那块一脚踏三省的界碑。

瀑布古镇芙蓉镇

永顺县芙蓉镇原名王村，1986年刘晓庆主演的电影《芙蓉镇》一炮而红后更名芙蓉镇，所以，芙蓉镇是因电影出名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电影带给芙蓉镇的影响力逐步消退，不知不觉间，芙蓉镇又以“挂在瀑布上的千年古镇”闻名。这种变化不知从何时开始，但真应该为这种“思变”的意识点赞。

我们在芙蓉镇住宿两晚，因此有足够的时间欣赏小城夜色。夜幕下的芙蓉镇有一幅水幕与灯火交相辉映的奇景，一座小镇里居然有个瀑布存在，听起来就很神奇；人还未到江畔，水流的轰鸣声就已震耳欲聋；来到江边，只见江水穿镇而过，一条瀑布气势磅礴飞泻而下；瀑布之上，吊脚楼林立，灯火辉煌，映得瀑布五颜六色，整个芙蓉镇灵气十足，相当梦幻。

我们沿着江岸的石板街闲逛，古街小巷曲折幽深，吊脚木楼依水而筑。与凤凰相比，商业氛围明显要淡很多，起码酒吧歌厅几无踪迹。

古街是依山而建的，地势呈缓坡状，相隔几十米就有数级石梯出现，走起来明显比凤凰古城费体力。也是因为地势的落差，此段河流才会有瀑布存在。

芙蓉镇每晚七点半在两个点有两台演出，第一晚看了一台，第二天他们还要看另一个点的演出，我没有什么兴趣，在江边独自溜达了一圈后与拥军会合，结果遇上暴雨，就找了处餐馆将就喝茶，直至雨停。

因秦简闻名的里耶古城

里耶两字一听就是少数民族语言的音译，土家语“开垦、耕耘土地”之意。这个龙山县八面山下的千年古城，在2002年从一口古井里出土了3.7万枚秦简，轰动考古界。据说秦简数量是过去秦简出土总数的10倍，内容涉及当时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军事、邮政、法律、天文历法等各个方面，价值可以和殷墟甲骨文、敦煌莫高窟文书相媲美，是继西安兵马俑之后秦代考古的又一惊世发现，被誉为“北有西安兵马俑，南有里耶秦简牍”。

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里耶的名气还更多地局限在考古界，其旅游价值与西安兵马俑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为什么？带着这个疑虑，我前往里耶古城。可是，连导航都无法精准定位，我们在当地人的多次指路下才得见其面。

古城、遗址、博物馆，整个里耶景区包括这三部分，相互之间有约一公里距离。我们先找到博物馆。博物馆规模不大，一枚枚毫不起眼的秦简看过去，知道了其中的“迁洞庭郡”、“九九乘法口诀表”、“迁陵以邮行洞庭”三枚简牍属国宝级精品，至于其他，真的是一带而过。

然后来到遗址区。大门很是气派，可是正在提质升级，关门谢客，估计不久的将来又会成为一处收费景点。

最后来到古城。古城的明清古街区里，一条条街道虽宽窄不一，却也趣味横生；一栋栋木楼飞檐翘角，窗花精致，“七街六巷五行”的规模，现在看起来都令人咂舌。想当年，这里是何等的繁华！可是现在，人影都难见一个，分明是个鬼城。

古城一面是酉水河，新修的高高的河堤平整宽阔。来到古城的东南方向，突然，两栋与老街风格完全不同且明显是新建的建筑映入眼帘。再往前走，原来是一整条新建街道，名为后街，趋欧式风格，非常漂亮，有商家营业过的痕迹，但如今是人去楼空。细看建成时间，正好在疫情的那几年，看来这项目亏惨了。

在整个里耶景区，我们极少碰上游客。里耶为何受冷落，我已大概清楚：除了宣传、地理位置、开发程度等的区别外，里耶在旅游方面逊色于兵马俑的最大原因是文化符号的视觉冲击力悬殊。兵马俑那真人大小的陶俑、战马和兵器的陈列，视觉震撼力极强；而里耶古城考古价值虽高，但实物展示的观赏性和互动性弱，很难给游客好的体验，这恐怕是里耶景区的致命伤。

土司王国老司城

游览老司城要先了解土司制度。它是元明清三朝在少数民族地区设立的地方政权组织形式和制度，也就是古代中央王朝任命的地方官，属世袭制，解放后才彻底废除。

老司城是个遗址，位于永顺县。当我们进入游览区，发现目之所及，一片山野。爬上山岗，在一个观景台眺望对面山坡，绿意葱茏，阡陌纵横，原来那里就是遗址核心宫殿区、衙署区、街巷区。

要去往遗址区域需要渡过一条小溪，我们在山里转悠了很久才来到小溪边，从一座小木桥上走过，就到了芳草萋萋的遗址区。

看遗址需要爬坡，同伴们明显无兴趣，我只好独自上山。只见石头垒砌的城墙残存，阶梯状的平台上，房屋地基清晰可见。这城的规模实在不小，看那排水沟砌得多宽。

第五级地台上的彭氏宗祠，是中轴线上的主体建筑。

看大家没甚兴趣，宗教区和苑墅区就没去了。我们下到小溪旁，玩了会打水漂，悠悠然出了景区，来到旁边的老司城博物馆。

正值中午，博物馆不见一名工作人员，展厅在楼下，我们找了好一会儿。参观完博物馆，唯一的印象是宣传片《空谷回音》拍得真好。

夜游乾州古城

这次行程到中途，为了保障梵净山成行，本来是放弃了乾州古城的，后来改宿吉首，也就有了夜游乾州古城的机会。

我是第二次来乾州古城，头一次黄昏时来的，印象不错。虽然是仿建的古城，但商业化程度很低，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所有景点都已过了开放时间，但万溶江两岸依旧灯火闪烁，风雨桥、辛女桥、三门开在夜色中显现出优美轮廓。

这个有着4200年历史的古城，文化底蕴深厚，名人故居随处可见。

三王阁、文庙、北城门一一打卡——的确只能说是打卡，因为所有有门的地方都是关闭的。

为了找到安澜古井费了不少功夫，最后在胡家塘的一侧搜寻到了那口毫不起眼的井，听说它是胡家塘的水源所在。在古城中心有这么宽水面的池塘真的很稀奇，若是碰上六月，满塘荷花盛开，该是怎样的美景啊！

我们住在乾州美食城里，旁边有一贞洁牌坊，一位女性悲催的一生就定格在这冰冷的石坊上。

再访精准扶贫首创地

前几年去过十八洞村，那是单位开展党日活动极合适的地方，可真没留下多深的印象，甚至还和郴州汝城半条被子故事发生地的场景混淆，弄得自己一头雾水。

下车时下着不小的雨，那就去村口的主题陈列馆看看吧。第一眼看到展板上的这句话真是我最想说的话：总书记来了，苗寨的春天到了。十八洞村的这个春天是2013年11月3日，从那天起，这个小小苗寨便开始书写脱贫神话，成为了全国瞩目的精准扶贫首创地。

进村要坐电瓶车，上次来似乎没有。到了村部所在地，我好歹有点印象了。

雨停了，我们在村子里转悠起来。这个老太太的家上次我肯定来过的，那时候她还很热情地配合我们拍照，今天却完全把我们当空气了。

拐角的幸福人家是我印象最深的地方，斜对面是她家开的米酒店。这位杨老师一如既往地热情，从她嘴里我们知道了我要找的那个曾经与总书记合影的老头老太太，一个已经仙逝，一个腿脚不灵便已经卧床，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的人和事啊！

我们最后到的是精准扶贫广场，村子地势比较高的地方。举目四望，雨后的小山村，青山隐隐，薄雾轻绕，有种神秘而灵动的美感。

这次到访十八洞村，感觉清净了不少，不只是游客少了，村民似乎也没见几个。村里设施绝对上了档次，旅游业也更规范。看网上资料，2024年，十八洞村还获评联合国颁发的“最佳旅游乡村”称号，应该是走的“乡村旅游+”的路子。但是，除了“扶贫”这个特色，十八洞似乎没有第二个撑得起的经济支柱成长起来，我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