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清醒人间的疯子

张无忌

　　我熬落霞一壶，饮星月一盅，披风雪一裳，织山川一卷。灯影泛舟，鲜衣抚棋，逆风执酒，倚轩祭情。昼为绣景，夜为渔歌，上下四方为枕，古往今来为衾。我拥天地，唯独少你，于是我在清风明月里流浪，月落霜飞，烛火幽微，人潮跌宕，看万物尽化你模样。

——题记

　　自2023年写完16万字的《乾沅》就再也没动过笔，此后人间苦漫、孤身骤雨，泅渡在这无尽的沉沦界海里，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无尽的诡异将我溺毙了一次又一次……

隔着回忆，也曾慕胸中一份恬淡美好，而今也只剩嶙峋肱骨，那么真切，那么深刻，辗转无眠的深夜，也不知道是灵魂强撑着病骨，还是枯骸拖着残魄，

没有凝眸，没有凝望的巨幕天渊之下，就这样不断的煎熬着岁月，直到熬干了魂魄与血肉，噬骨碎心。

已是2025年6月，窗外那明媚的色彩早已鼎盛了大地妖娆，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他们在金风玉露里相逢，而我只能在深夜无眠里隔着窗户在银汉迢迢暗度里举首遥望、颔首追忆，

那如梦的眼泪早已在经年里干涸，那儿时的呐喊早已在旧忆里喑哑。风来过，雨来过，月光洒落满地清辉，将身后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斑驳瘦影带着满身的疲惫，恰好蜷缩在褶皱的床被之上。

　　每个苍白的夜晚，似乎都能听见时间在我耳边低语，嘲讽我的无力和绝望。那无垠的黑暗，宛若深渊毒蛇般吞噬着我的理智，几乎让我忘却了自己生命的模样。

冥冥之中，我不断叩问，是否真的有解脱的那一天，是否我的生命注定只能在这无尽的折磨中消逝。在这绝望的边缘，我仍旧试图抓住一线希望。尽管身体已被疲惫和痛苦侵蚀得千疮百孔，我的灵魂仍旧燃烧着。

恍惚间，我不断在脑海中描绘那些曾经的美好，那些温暖而又模糊的笑容、真挚而又陌生的情感，潮湿、腐烂的日子里，我不断提醒自己不能活成行尸走肉，

无论多么痛苦，生命还不曾离开。 心底的感知都还在，我的意识还未模糊，这可能目前还是我在这无尽黑暗中坚持下来的唯一燃料。

　　我偶尔会想起那些温暖的瞬间。纵是现在被囚困在这窒息而又绝望的深渊，那些曾经的温度仍旧残存在我尘封的内心深处，未曾冷却。

无数个被吞噬、被啃食的日子里，有时我也害怕极了，我的内心潜伏着另一个声音，他试图控制我，潜意识影响着我，让我摒弃一切情感与温度，我的大脑也在不断欺骗自己，这是情感的一种自我保护，我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是被欺骗、伤害过的人，他不断掐灭着我的温度，我知道那是幽微生命里唯一跳动的火焰。

我试着解读自己，将这些痛苦、绝望、挣扎和坚持转化为文字，每次提笔，都仿佛对自己进行一场刻骨的解刨，这是对自己透析、检索、诊断，我不想用医学上的“抑郁症”定义自己的生命，我情愿用道家“离了三魂七魄心脉受损”来界定自己，这是一场劫难，是佛家的“涅槃修行，因缘和合”，是儒家的“天降大任，动心忍性”，是西方哲学里的“爱智慧”与现实的矛盾情绪具像化。

但这条路究竟还能走多远，我心中并无答案。村里的花又开了，草又绿了，村北依旧会绿意袭满山岗，月圆月缺，只是陌上曾经的白衣少年再也没有归来。

　　这世间，有这么一些生命，曾经这样来过，来时无声无息，走时亦该顺遂无忧。 愿这个世间少些苦难，多些怜爱，少些现实，多些善良。

我们只是一条柔弱生命，只有一次的鲜活生命，这生死间的计量或许一开始就错了，投喂在池塘中的鱼，终其一生也不见汪洋的辽阔，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争抢投食者的饵料与砧板。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他们忘记了自己是鲲鹏的后代，本应该御风而行，逍遥天地，而不应该是缱绻徘徊，倥偬一生。

我是清醒人间的疯子，是绮丽梦境的疯子。

我想做一个俗气至顶的人，捕云驯海，告罄寒来暑往永不停留。

我想站在壁立千仞的大江边，归去饮马放牧，泛舟春风十里沧浪。

我想做一个蜉蝣尘埃的人，吟游日月星辰，漂踪千嶂石岩无数。

我想吻遍落霞孤鹜，揽尽秋水蒹葭，翻山越海逐鹿，不朽一江昨夜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