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地·情感》兵魂与第二故乡同在

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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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12月28日暮色时分，即将退伍离开军营的最后时刻，在内蒙古乌兰察布盟的脑包山下、我独自一人站在黄土高原的原野上，直面着军营——我的第二故乡。

故乡仍沉浸在一片宁静迷朦之中，好像一刻不停地注视着我。可我又何时细细地留神过你了！噢，你路边的山丹丹花是为我而开的；那青嫩的绿草是为我而长的。然而，你真正盼望的是我再强大一些，是我再勇敢一些。故乡抚着我的肩看着我成长，我在故乡的怀抱中整整四个春秋，却从未真正体会过你的心。你此刻心中在想什么？我又哪里会知道呢，你是一切美好慈悯的化身，你是我魂牵梦绕的思念。

　　夜，又渐渐的降临了，第二故乡——被一层层更浓的暮色溶化了。故乡在我的眼中越来越模糊。我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因为眼泪是咸的，而我感觉到的却是另一番滋味，那种不能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感觉。象是见到踏上征途、离别母亲、却没有哭的孩子。此刻，温馨满怀，哭是哭不出来了。离去，这是必然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嘛。我于是索性躺在山岗上，睡在草丛里，任凭故乡的寒风吹拂着，任由故乡的气息萦绕着，穿过我的思绪，穿过我的梦境……

　　时光似箭，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在不知不觉中被划过。记得刚来时的情景，在第二故乡张开双臂拥抱我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由颤抖变成温暖。哪怕寒风刺骨般地吹刮着脸颊，哪怕一片片白茫茫的雪光刺激着眼眸，哪怕这里是一个穷山僻壤的夹皮沟，我还是毫不畏惧地、勇敢地投进了你的怀抱，看到了你一个个窗口里闪烁着明亮的灯光，这一盏盏温柔的灯光似火般的炽热。啊——这分明就是连长、指导员、排长、班长以及战友们的眼睛呀？他们在亲切地注视着我，他们在热情地迎接着我，他们在高喊着口号，欢迎新战友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想到这里，不禁又想起了这首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到一起……

　　扎根边疆，报效祖国。抱着这样的坚定信念，我开始从心底里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从没有想过会离去。

我清楚地记得，在充满希望和激情的日子里，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三个月新兵训练的高潮中。受教于班长的严厉执教和温馨的关怀帮助，得益于军营的粗茶淡饭，我的成长和进步仿佛出奇的快，心情也出奇的愉悦。待到新训结束时，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般地获得了重生。短短三个月，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个＂站如松，坐如钟＂的铁血战士；三点红一装饰，俨然一幅天下最美的帅哥。我真想把此瞬间牢牢的锁在镜子里，欣赏到永久。

　　就这样，在第二故乡的征程中，为了这无可悔改的选择，为了响应祖国和平发展的深淳呼唤，我开始了独自领受旭日赠予的这件圣洁的绿色袈裟；也许是为了能在沉沉转绪中和深情的落日一道送别壮游的风景；也许为了在满河星辉的时刻，以静静的凝望祝福寻梦的远方；也许为了在天寒地冻的夜晚，能够独自潸潸地流淌眼泪；也许为了把根深植于此，让黄土高原的泥土荡涤自己的心灵；也许为了光宗耀祖而实现将军的诺言……也许，什么都不为，只是作和清风轻吟不太认真的散漫；也许，什么都为，让自我在季风的环境里呼啦啦得更象一面生命的旗帜！

　　为了吹响军号，我起早贪黑不停地、叽哩咕噜地、一片一片地、反反复复地练着同一个音频，哪怕嘴巴冻僵，嘴皮磨破，嘴血淋漓，咬牙切齿地坚持了下来，把作息时间用号谱译成音韵，让它响彻在了整个军营，让战友们感受到了响彻心扉的快乐。

为了通信职责，我爬冰踏雪勤练腿功，十几里山路一步一个脚印，每天往返于营部和连队之间。累了坚持一下，渴了吃一把雪花，竟是为了让战友们每天能通过报纸、了解到外面的世界；每天能通过家信，了解到亲人的讯息；我唯一收获的快乐，就是战友们一起涌向我身边的场景，我心慰了。

　　为了得到更多的成长，我亲自体验了师教导大队从内蒙乌兰察布盟的霸王河转战到山西朔县数月封闭的艰苦训练。在优美动听的山西民歌＂人说山西好风光＂的歌声陪伴下，顺利完成了军训并取得了优异的军事技术成绩。（四零火箭筒站、跪、卧三种姿势的实弹射击，基乎达到了弹无虚发，弹弹命中。）

文书工作，让我有了学习的动力和欲望，在剪辑报刊杂志的同时，还阅读到了很多的理论知识和资料信息，更有了时间对＂马列毛＂著作进行系统性的研究和学习；通过学习实践以及学雷锋活动，规范了自己的行为，养成了良好的学习生活笔记习惯，写作兴趣的培养和阅读习惯从此开始养成。

　　除此之外，第二故乡留给我的，更多的是情感方面的经历和感悟。在这里，我懂得了如何去爱、如何去直面自己的生活。

军营为何有别于地方，可以称之为第二故乡？我想有这样几点感受：一是在生死面前，战友可以毫不犹豫地作出选择，甚至可以代为赴死；二是互为信任与理解，战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联，纯粹的兄弟情谊；三是互关互爱，战友可以在大池共浴，可以互为搓背，可以互相欣赏对方的赤身肉姿；四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豪爽大气、义字当先；五是生病住院有人陪护，有人嘘寒问暖、有人探望，卫生员和护士好比亲人、体贴入微；六是娱乐活动有连队干部战士齐欢共唱，有美丽女兵为你歌舞表演；七是进步有人关心，困难有人分担，衣服有人代洗。所有这一切，试问：除了战友之外，还有什么人能与之媲美？除了军营可以称为第二故乡之外，还有何地可以拥有这种称谓？

　　第二故乡，犹如一片辽阔的海洋。不管你来自何方，也不管你将去向哪里你，只要溶入其中，成为这里的一员，这里的黎明都会为你吹响那动听悠扬的战地情歌，这里的战友随时都会为你撑起挡风的大篷，让你在这里认认真真的做个自已，让你在这里感受人世间最美好的真情实感，让你在这里体验和享受自己想要的的生活。

第二故乡，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是这里教育了我，培养了我，锻炼了我，成就了我；我骄傲，我自豪，我高兴，我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学习过、战斗过。

忆想终归要结束，面对即将离开，心中难掩失落与无奈，入伍退伍这是必然的结果。清晨起来收拾好行李，在连队首长和战友们的目光注视下，在依依惜别的声浪中，我开始登车飞驰，眼看着我的第二故乡越来越远……此刻，我相信我会永远前行的，因为这正是第二故乡所期盼的。

撰稿编辑：余明

图片：自拍／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