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路上绕走京城

建伟25025314

参加了青海建设兵团，等于是上了高山（海拔2800米）下了远乡（8000里路）。闭塞的环境、繁重的劳作，虽说是身体、思想经受了磨练，但年轻人的心是不会那么安分的。探亲，就是休息身体、开阔眼界的唯一良机。

1974年，随着全国知青政策的落实，我们改供给制为工资制，相当于农工二级。格尔木地区为全国工资类别最高的十一类，还有高原补贴和物价补贴，钱数上显着不少，不管怎么说，大家手里总算有了点钱。这就有了借探亲之际去大城市逛逛的冲动。

探亲走北线，北京必定是中转站。首都，首善之地，谁不想去看一看？这一篇，我来说说逛北京的亲身经历。

坐火车抵近北京，不免有些情怯怯。出了站，先去市【旅馆介绍处】登记，市处把我支到宣武区，宣武区给介绍了在铁树斜街的旅馆。天已黑下来了。这下懵逼啦。好在鼻子底下有张嘴，一路打听呗。那铁树斜街，从前门大街路西进去，一直斜向西南。咱识字啊，找到那旅馆也不难，无非是走点路。

看那旅馆形制，环形两层楼。坏想：解放前，怕是一妓院吧。我的房间在二楼。木楼梯、木地板，房内倒还干净。打开水的功夫，见那茶炉间没人，脱光上衣，痛痛快快洗了一通。想想这一路蒸汽机车的烟灰从窗缝里钻进来，我的形象定是灰头土脸小鬼一般，不洗一洗，实在影响北京“市容”啊。二天一早，跟服务员说一声，走人。在那荒僻之地呆的，人有些傻，也没问晚上还能来住吗？

走在前门大街上，看见茶庄，想买茶叶，爷爷爸爸都有这嗜好。人家要工业券，我哪有？正在犯愁，一与我年龄相仿的小伙子（猜想也是知青）悄悄靠近问：要工业券不？嘿，想什么来什么，赶快买了几张，兴冲冲去茶庄买了二斤茶叶。

去哪里？天安门广场啊！来到广场，心想：这就是当年百万红卫兵接受检阅的地方吗？见惯了茫茫戈壁、广袤草原的我，也没怎么惊讶广场的宏阔。来到天安门前瞻仰了一番，可惜进不去。故宫，只听说文革中闭馆，也不知眼下开放不开放，免啦。

时值一月，北京的小西北风特厉害，刮的人脸生疼。广场上人不多，赶快去个暖和地方吧。这就来到了王府井百货大楼。这下子，‘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那叫琳琅满目，两只眼不够使的，现在更没法再一一描述。在这里，办了一件进京最幸运的事：享受到了北京市劳模张秉贵同志的热忱服务。来到糖果柜台前，人们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一部分是真要买糖，一部分是纯来观赏张秉贵的服务艺术的。我当然是要买糖的，可这到不了跟前呀，当此时，知青的冲劲儿来了，低下头硬往里拱，终于到了张师傅跟前。每人限购二斤，我点了四样，每样半斤，张师傅始终笑眯眯地从容地抓着称着，前三种都是一抓准，第四次像是多了，张师傅取出一块，秤杆稳稳地悬在中间，随即报出了总价，又准确又麻利，太棒了！看似普通的工作，被张秉贵同志干到这份儿上，简直艺术！

乘兴把整个大楼逛了一遍，累了，第一次体会到逛商场也是个体力活。再去哪？去长城做一回“好汉”？旋即骂自己犯傻：不知道怎么去呀，别以为你的小脸挨过高原的风霜，长城的西风小刀子不是更厉害吗！

想到此，又回到前门大街，又排队买了二斤糖果。看那售货员小伙在长长的顾客队伍面前，不得一时闲，心生怜悯，与俺那个小城市的售货员的劳动强度比起来，那可辛苦多了，但是，所得报酬恐怕还差不多，这也是一种不公平吧。

没去吃餐烤鸭？打量自己大西北来的一个糙汉子，进高档饭店吃天下名吃，别人不说，自己先觉寒碜，免啦。在京城吃过的饭食，如今也回想不起来了，唯独在东单市场门前吃的‘四川担担面’记忆犹新，汤清面白，上面搁一朵微辣的炸酱，两年多没吃到那么爽滑可口的面条啦，一连吃了两碗，舒服！

走着逛着，天黑下来了。踌躇中去了北京站。去青岛、烟台的车票已售完。再说，我也不想坐夜车，白天坐车，看看沿路风光多好！今夜住哪里，这是个问题。铁树斜街是不能去了。找【旅馆介绍处】？算了吧，不知一竿子又给我支到哪里去。只能候车室打打主意啦。

一楼大厅，见两个东北老客各自往半片猪肉上“噗噗”喷白酒，敢情东北也与大西北一样，缺肉吃啊。上得二楼，联椅上旅客已满满当当。独有一个角落，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四十人，看看个个衣着还算整齐，面容也还和善，不像坏人和要饭的，猜想是上访人员吧。好吧，我也不是身份高贵衣着光鲜之人，想想放羊时不也这样半躺在草地上嘛，所以，今夜就睡这里啦，找了个空档，皮大衣一裹，睡将起来。大家各怀心事，也没人拉呱，我很快进了梦乡。

这一次借探亲之机进京，玩的不痛快，还得说是时节不对，怨不得别人。“不到长城非好汉”，做一回好汉的日子定会有的。再见，我的北京，我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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