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的助学家访都会定在农历端午节进行。记忆较深的是2019年的陕西略阳家访。然后就是疫情,静默。直到2023年恢复,携球哥家访四川叙永。2024年端午,和阿莲、卿卿射洪三人组十二年后再聚叙永。</span></p> 可信的点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5年端午节又到了,一个志愿者朋友推荐了新的点子——这回去的是云南东川的阿旺镇开辟新的助学基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东川,地处云贵高原北部边缘,境内最高海拔4344米,最低海拔695米。原为云南省辖地级市,上世纪末划归昆明市辖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东川这个地方,2007年我曾一个人到过,去看那里的红土地。都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里没有金山银山,却有全国著名的铜山,曾因矿产资源丰富而成为中国六大产铜基地之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后轰轰烈烈你追我赶,热热闹闹各取所需;然后 2009年被国家确定为资源枯竭城市;然后顺理成章成了国家级贫困县;然后2019年被省政府决定退出贫困县序列;然后2020年国家全国832个国家级贫困县全部脱贫摘帽;然后2021年入选国家级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后,没有然后,就是现在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来自上海、大连、北京、南京的八名志愿者相聚阿旺,看看这个汇聚了汉族、彝族、苗族、傣族、拉祜族、哈尼族的多民族山乡长什么样。</span></p> 可心的场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抵达阿旺镇的当天上午,开辟新的助学基地的洽谈。多年来我曾参与了好几次这样的对话,对象大都是当地基层政府部门或学校行政部门的领导,基本的焦点都在对于我们这个公益组织的认可。过程有愉快的,结果有成功的;当然,也有反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旺镇负责教育的书记在镇会议室很正式隆重地接待了我们。素昧平生,就接受我们这支基于共同使命自愿参与的松散而韧性的团队,理解我们旨在帮助困难群体、服务社会公益的目的,信任我们志愿者的奉献精神和一贯的助学规则。并且为了我们接下来开展的家访做了大量、细致的具体工作,实在令人始料未及,感动不已。</span></p> 可控的岔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商谈中书记突然抛出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话题:因为怕成年人与非成年人交往可能引起的负面因素,希望捐助人与被助学生之间不要发生联系,钱直接打入被助学生饭卡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志愿者们一时语失。一直以来我们都是鼓励捐助人和受助人联系沟通,相互帮助彼此成长。现在这样的思维和要求虽然令人不适,但其担忧当非空穴来风,就像扶助跌倒的老太太被讹一样,只要存在这种现象,就必须面对!我们无法嗔怪全社会使用的逻辑和普世价值在这里被拒之门外。除了表示理解,还能怎么样?助学公益至今已逾二十周年,人与人之间竟然相处猜忌戒备,相交信任崩塌,社会大环境糟糕如斯,徒唤无奈,徒感悲凉!</span></p> 可意的果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初夏的滇东北山区,我们开始在深山奔波穿梭。从海拔几百米到二仟几百米,气喘的感觉还是有的。好在这个季节,正是赏花时分。山顶上漫山粉紫杜鹃单株或成簇绽放,和峭壁、树林构成绝美画卷,形成高山杜鹃季花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还有家访对象家里种的山茶花、百合花、玉兰花,报春花,百花果,流苏龙胆,以及许许多多我们叫不上名的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更感兴趣的是家家户户种的果树,石榴,杏子,李子,桃子,香蕉,梨,芒果,差不多都到了成熟期,有的已经可以采摘,看着就诱人馋人。我看中了老乡家的一只青里透红的桃子,够不着,孩子父亲主动摘给我,我道谢后在T恤上随意一擦,一口咬下,很脆,有点涩,有点酸,有点甜。</span></p> 可叹的房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跑了好几家家庭,发觉这里房子都看上去很新很大很气派,大都二层楼房外面还圈了一个大大的院子,很少有单层平房的。妻子看了我发回的视频图片说,条件看上去都不错唉。几经打听,情况是这样的:差不多七八年前,距离全国脱贫攻坚目标时间即将到来,改善住房条件是个硬指标,为此政府拿出每户4~5万元不等的补贴款专款专用。为了使指标完成得更漂亮,官员们鼓励农户向银行无息贷款,一劳永逸地把房子建得更大更好。一般而言,十几万的债务对每个家庭并不是极其沉重的负担;但对于随后出状况的家庭,那就是一座经济大山。我们家访的几十户困难学生家庭,至今每一户的欠债都在十万元以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穷得只剩下房子了。”这句在城市里听上去那么矫情那么 “凡尔赛”的评价,在这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span></p> 可伤的步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总体而言,这里贫困学生的困难程度,与四川叙永陕西略阳等山区相比并无二致,伤病是困难致贫的主要成因。更要命的是家庭主要成员不止一个患上难以治愈的疾病,例如祖父父亲患严重痛风以致影响行走,必须撑着竹杆上下台阶,母亲盲人靠摸索行事;又例如祖父母患有肺病、胰腺炎等多种疾病,父亲因打工受伤难以从事体力劳动,母亲要照顾患病老人还有照顾上学的姐弟仨,日子过的鸡飞狗跳,捉襟见肘。所有这些肉眼可见的病痛,只可能减缓不可能痊愈。这样的家庭一般都会有一个或几个人的低保,学生在学校也会得到一定帮助,假如还有好心人再助一臂之力,境况就会好一点。</span></p> 可虞的日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了因病致贫,还有许多是因家庭破裂而造成的贫困。而且这是这次家访出现的几成规律的东西,前几年在其他山区没有被发现过。所谓规律,就是差不多普遍的现象。大致情况是,一位长得不错的帅小伙,初中毕业(甚至未毕业辍学)外出打工,遇到了同样打工的女孩,两情相悦走到了一起,结婚生子(或女),小夫妻返回家乡,年轻的母亲一看家里这么穷,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小伙子无计可施,也扔下孩子继续在外游荡。这些年龄最小还不到二十岁、大都是90后00后的年轻父母,稍有责任心的还会给家里寄点钱,跟子女保持一点联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我们的家访对象是一个小学一年级的拉祜族小女生,奶奶说女孩想妈妈,一个月用“校讯通”(学校用以保持和家长联系的工具,类似手机)找了妈妈三四次。</span></p> 可鄙的父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更加令人气愤不已匪夷所思的事我们在双龙村遭遇了!一家三口,两位八十岁的老夫妇,带着一名小学五年级的小女生,女孩是两位老人的曾孙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很久以前两位老人的儿子结婚生子,两年后离婚,媳妇分离儿子失联;老人好容易把孙子拉扯大,然后也结婚,生女(就是我们看到的小女孩),两年后离婚,媳妇分离儿子失联!所以小女孩出生至今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所以小女孩对自己的父母差不多没什么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个社会恐怕很难再找到如此混账的父子俩!所幸政府给予全家三人享受低保,所幸女孩的母亲间或会联系女儿负担点费用,所幸两位八旬老人至今身体硬朗吃得下饭爬得动山。</span></p> 可爱的孩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端午家访,适逢六一,还是要说说我们的主角孩子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性格上说,两个极端:开朗的、阳光的自来熟,沟通交流十分顺畅;内向的、腼腆的女孩居多,家访到家,躲在房间里不见生人,无论父母请老师请,说不出来就不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外貌上看,志愿者们都惊叹于所有我们接触到的男孩女孩,也许是跟少数民族血缘有关,一个个都是那么俊朗,帅气,清秀,灵动,甜美,漂亮。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点要特别提出来,我们所到之处,无论再困难的家庭,无论男孩女孩,都义无反顾地被支持认真读书,从未发现辍学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对了,还有孩子们的名字,取得那么浪漫、诗意、时尚、文艺:舒言,疏程,灵希,思瑶,妍冰,沂蔚,好不令人惊艳!</span></p> 可敬的赤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终于要说回我们可敬的老师们。乡镇的教育工作,没有一点情怀是做不好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村小到中心小到镇中学,总会有那么几个家庭有条件特别困难、学习生活难以为继的小朋友。从校长开始,老师们主动承担了这些学生的全部费用,节假日还带回自己家里一起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次陪同我们家访的三位老师,又做向导,又当司机,午餐还把我们带到退休同事家,不收就餐费,不收汽油费,唯一的愿望是多走访几户困难家庭多帮助几名困难学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组的老师是中心小学的书法家,镇上村里一路上两旁白墙的宣传字画,全是他的墨宝,但见笔酣墨饱,字走龙蛇,铁画银钩,行云流水,连他自己都蛮得意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餐时问我假如我们离开了他可不可以按照我们的要求标准继续家访。我问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有点喝到量的老师说,“兔是狗撵出来的,话是酒撵出来的。”</span></p> 可望的样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返程在机场候机,一直思考阿旺留给我的印象。短短三天,阿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孩的影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年龄,坐在父母身边好奇地望着我们。黝黑的长发,一头刘海遮到眼眉。刚刚喂过鸡,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上斑斑点点的渍迹。脸却干净如洗。那女孩的型太准了。眉眼鼻梁笔笔中锋,像极了姿媚灵动的我们向导老师的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夸奖她长得好看,试图和她再多交谈几句,她没有回避,却也没有回答。眼里看不到惊慌失措的惶恐,也感受不到受宠若惊的不安。只是不爱搭理我,像不爱搭理那些老缠着她的男生(我猜的)。她标致到那样,她自己知道。留完家庭合影,就若无其事地埋头走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生活中的美好瞬间,不需记录,只需用心感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样的阿旺,可望的样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font-size:22px;">2025.06.06</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