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正在消失（164）田间从此无秧马

张光友

　　【内容提要】秧马虽已从农家田间悄然隐退，但它所承载的农耕智慧与文化记忆却依然鲜活如初。从苏轼那饱含深情的诗文，到现代农机设计中的巧妙借鉴；从江南水田那曾经翻滚的泥浪，到博物馆中那静静陈列的展柜，秧马见证了农业文明从传统向现代的演进历程。在机械化农业高度发达的今天，当我们回望这些消逝的“田间骑士”，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对传统农耕方式的怀念与致敬，更是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一永恒主题的深刻思考。它提醒着我们，在追求科技进步与现代化的道路上，不应忘记那些曾经滋养了我们的传统智慧，而应让它们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为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发展继续贡献力量。

田间从此无秧马

在江南水乡那如诗如画的广袤田野上，曾经活跃着一种充满智慧与巧思的传统农具——秧马。它宛如一位沉默的历史见证者，在岁月的长河中穿梭，见证着农耕文明的兴衰变迁，如今虽已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但它所承载的深厚农耕智慧与文化记忆，却如同一坛陈酿的美酒，愈发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百度上是这样介绍秧马的：秧马，旧时中国农具，流行于长江中下游水稻产区。是种植水稻时，用于插秧和拔秧的工具。从北宋时期开始大量使用，苏轼曾撰写诗文，热情为之宣传推广。

秧马，这一独特的农具，其形似灵动的小舟，通常由质地坚韧且耐用的榆木、楸木等精心打造而成。它的设计精妙绝伦，每一处细节都凝聚着古代劳动人民的无穷智慧。其腹部光滑如镜，恰似船底一般，在泥泞的水田中能够如鱼得水般自由滑行，大大减少了行进时的阻力；背部则呈覆瓦状，微微上拱，恰到好处地为农人提供了一个舒适的骑坐位置。

当农人跨坐在秧马之上，双腿轻轻一蹬，秧马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轻盈地向后滑动。此时，农人无需再像以往那样长时间弯腰劳作，双手得以解放，能够更加快速、精准地进行分秧、插秧的动作。而在拔秧的关键环节，秧马船尾特意设置的仓室更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农人们可以将成捆的秧苗整齐地存放在其中，这样一来，就无需频繁地往返于田埂与秧田之间搬运秧苗，极大地减轻了劳动强度，提高了劳动效率。

宋代文豪苏轼，这位才华横溢且心系百姓的文学巨匠，在他的《秧马歌序》中，以细腻而生动的笔触描绘了秧马的结构特点：“腹如舟，昂其首尾，背如覆瓦，以便两髀雀跃于泥中。”寥寥数语，便将秧马的独特形态与精妙设计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种设计不仅完美地契合了人体工学原理，让农人在劳作过程中能够更加轻松自如，有效减轻了腰背的负担，还使得插秧效率得到了显著提升，在当时被誉为“日行千畦”的农耕利器，成为了江南水乡农业生产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

秧马最早在江南地区得到了广泛的应用。随着时光的流转，它在农业生产中所展现出的卓越优势逐渐被更多人所知晓。苏轼在贬谪的漫漫旅途中，心怀对农业生产的关注与对百姓的关怀，不辞辛劳地将秧马的制作方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岭南地区的农民。不仅如此，他还满怀激情地创作了《秧马歌》，详细地阐述了秧马的种种优点，使得秧马的名声如春风般迅速传播开来，逐渐传播至更为广阔的地域。南宋诗人陆游曾感慨道：“一篇秧马传海内，农器名数方萌芽。”元代农学家王祯更是在其著作《农书》中，对秧马的使用方式进行了详尽的记载，为后人了解和研究秧马提供了珍贵的资料。清代学者陆世仪则在《思辨录》中深入分析了秧马的力学原理，称赞其“可省足力，兼可载秧”，进一步揭示了秧马设计的科学性与合理性。

秧马的普及，犹如一阵春风，给农业生产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不仅极大地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让农民们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更多的农活，还成为了文人笔下农耕文明的生动象征。元代诗人袁士元曾将秧马与龙骨水车并称：“木龙漫吼江头月，秧马犹沉屋角烟。”寥寥诗句，便勾勒出了一幅充满诗意与田园气息的农耕画卷，生动地展现了秧马在传统农业体系中的重要地位。

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历史的发展总是充满了变数。20世纪中后期，随着科技的飞速进步，农业机械化的大潮如汹涌的浪潮般席卷而来。插秧机这一现代化的农业机械凭借其高效、精准、省力等诸多优势，逐渐取代了传统秧马在农业生产中的地位。曾经遍布江南水田、在泥浪中穿梭自如的“田间骑士”——秧马，如今已难觅踪迹，仅能在博物馆的展柜中或民俗展览的角落里偶尔见到它们的身影。许多秧马被无情地废弃，甚至沦为了烧火做饭的柴火，只有少数保存完好的秧马被精心陈列于农耕文化馆中，供后人凭吊追忆那段渐行渐远的农耕岁月。

尽管秧马已经退出了历史的主舞台，但它所蕴含的智慧却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殆尽。现代插秧机的设计者在研发过程中，巧妙地借鉴了秧马的滑行原理和人体工学理念。那流畅的滑行轨迹、舒适的操作姿势，无不透露出秧马智慧的影子。秧马“以轻驭重”的思想，在现代农机中得到了延续与升华，使得现代农业机械在追求高效的同时，也更加注重操作人员的舒适体验。此外，秧马所代表的传统农耕文化，依然以民谣、农谚、非遗展示等多种鲜活的形式留存于民间记忆之中。那些朗朗上口的民谣，承载着农民们对秧马的深厚情感；那些简洁质朴的农谚，蕴含着对秧马使用技巧和农业生产经验的总结；那些精彩纷呈的非遗展示，则通过生动的表演和展示，让更多的人了解和感受到了秧马所代表的农耕文明的魅力。

秧马虽已从农家田间悄然隐退，但它所承载的农耕智慧与文化记忆却依然鲜活如初。从苏轼那饱含深情的诗文，到现代农机设计中的巧妙借鉴；从江南水田那曾经翻滚的泥浪，到博物馆中那静静陈列的展柜，秧马见证了农业文明从传统向现代的演进历程。在机械化农业高度发达的今天，当我们回望这些消逝的“田间骑士”，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对传统农耕方式的怀念与致敬，更是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一永恒主题的深刻思考。它提醒着我们，在追求科技进步与现代化的道路上，不应忘记那些曾经滋养了我们的传统智慧，而应让它们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为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发展继续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