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童年的端午节</p><p class="ql-block"> 张家观</p><p class="ql-block"> 离开故乡已逾五十春秋，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又端午，困守城市，独对长空，蒲酒未斟，渐浓的乡愁忽似春潮般涌动，宛如一幅泛黄的水墨画轴在我心底无声展开。</p> <p class="ql-block"> 我生在拖船埠这个热闹的村中小街，街道的青石板被岁月的脚步磨得澄亮，石缝间幽幽苔花悄然探首，沁透出点点生痕，见证我童年乐趣。小街虽小但很繁华，半条商业街的店铺紧密相连，货物琳琅满目，维系着人们的衣食住行和农业生产资料，集市的交易从清晨开始到日头西斜，方随着散去的人流渐渐平静。</p> <p class="ql-block"> 难忘的还是五月端阳，饮食店的烟火气正旺，砍锅盔，炸油条的浓香弥漫街巷，家家户户忙着挂艾草，包粽子，小孩们喧嚷着龙舟的讯息，俨然一派节日气氛。</p> <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就是包粽子的能手。先弄好粽叶，用开水汤洗干净，把淘好的糯米装进木盆，母亲那双灵巧的手指，在青叶白米间翻飞，三折二卷，棱角分明的三角粽跃然入掌，再用索线扎紧，送进锅内。灶膛的火苗噼啪作响，粽香渐次散开，蒸腾着我年少的期盼。母亲又忙煮自己做的米酒，小心拨弄锅中沉浮的米粒，热气沸起映红她的脸庞，露出幸福的笑意。食物端上来，全家人围桌而坐，欢声笑语。父亲取出雄黄酒斟满酒杯，用食指蘸酒点在我们几个儿女的额头。门楣上艾草的药香和桌上糯粽的清香，盈满整个温馨的家园。</p> <p class="ql-block"> 最高兴的莫过于看龙舟赛了。街北面的无名湖宽阔浩淼，仿若微缩的杭州西湖，中间一长堤分水，四条龙舟并排竞渡，鼓点如雷，水花四溅，桡手们齐声呐喊，龙舟似离弦之箭劈波斩浪。岸边人头攒动，喝彩之声此起彼伏，震动云霄。古老的湖水被激越的声浪唤醒，以粼粼波臂托举起无尽的乡情与活力，在人心深处奔涌激荡。</p> <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时过境迁，广阔的湖面因水位消弥，改湖挖河，化作一片沉寂的良田。此后年年端午，旧俗余温犹在，门楣祈愿未绝，然而鼓哑桡散，那勇往无前的龙舟，早已永沉时光水底。面对这丰饶的陌野，鼓荡的游魂再无安身之处，心里唯有一声婉叹：恰似沧海桑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