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河柳

怀想仁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区门前是一条古老的东西走向的街道,和近在咫尺的闹市商业区相比,算作一个稍显清静的地方。但早些年代,这街巷并不清静,在古城里甚至方圆百里那也是声名远播,盖因街边的商铺每日都和千家万户的生活发生着不可或缺的联系。它曾叫棉花巷,坐落在古城南城墙下,听街名就是一个售卖棉花或弹棉花做被服的集市街巷。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省城工作后,曾数次因家庭琐事光顾此处。其时,狭窄的街道两侧作坊小舖林立,不少店铺门前置放着棉花、布料和海绵等物,当然,喧闹的市井中已经展示出社会发展进步的元素。特别是沙发进入百姓的居室时,古老的棉花巷市场加盟进更多的日用商品。而到新世纪前后,政府机关、中学小学的迁入,加之落后时代潮流商品市场的凋零,“棉花”之巷遂被“云路”之街所取代,数年之间便完成了沧海桑田似的变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遥想几个世纪之前,古城中不知哪位不知名的前辈,在这条古老的街巷之南侧种植了一棵(也可能是一排或一片)河柳树。能够想到当初它们的娉娉袅袅,也能想到它们的柔弱单薄。但是,这在古城发展变化的历史长河中本是最为平常的种植小事,谁知一棵小小的河柳却在春风秋雨的岁月里,竟然年复一年地在春归时发芽,在霜冻中落叶,顽强的生命竟延续到公元21世纪。谁也不知道它苍老的容颜,能否在若干年后,让一众百姓还能常睹其傲然屹立的风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查有关资料,‌河柳是杨柳科柳属中的一个具体物种,而柳树是柳属多种植物的统称。‌ 两者的核心区别在于分类层级不同:柳树涵盖垂柳、旱柳、河柳等数百种柳属植物,而河柳则特指学名为Salix chaenomeloides的乔木。河柳又称水柳或沙柳,是我国宝岛台湾的原生种植物,分布于全岛低海拔山麓、溪岸或平地。它可以长到15米高,是常见的湿地或绿化植物。它在春天长出新芽,三到六月间会开淡绿色的花。果实成熟时带有棉絮,称为柳絮。每逢四到五月,柳絮纷飞时,就是种子成熟的时候。河柳在我国分布很广,华北的广大地区随处都可看到它的身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历代诗人对柳树这一树种写有不少诗句,尤以咏叹垂柳为多。也许是河柳的形象太过平常,缺乏垂柳长长的“丝绦〞和弯眉似的细叶,未受到众多诗家的格外垂青。尽管如此,一些大名鼎鼎的诗人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这一平常的树种。唐代诗人王勃就有《郊兴》句:“空园歌独酌,春日赋闲居。泽兰侵小径,河柳覆长渠。雨去花光湿,风归叶影疏。山人不惜醉,唯畏绿尊虚。”表达了诗人对自然美景的热爱、孤独感以及对仕途失意的忧愤和不满。‌而晚清维新派人士、“戊戌六君子”之一、近代诗人的林旭的《河柳》诗“复艚水落自潺湲,河柳青黄尚可攀。圆月欲升先绚彩,莫烟回带稍留殷。玲珑疑有楼台出,寂漠惟看鸦雀还。摇落物情但如此,飘飘客子岂能闲。”通过细腻的景物描写和深刻的情感表达,展现了诗人对自然景色的热爱和对境遇的感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伫立在小区门前的河柳树,是古城千余棵古树中的一棵。古树是珍贵的历史遗产,尤其在积淀千年文化的古城,一棵古树,必定有一段历史的见证和一种文化的记录。春秋代序的风霜雨雪,攻城掠地的铁马金戈,改朝换代的兴盛气象,万象人间的悲欢离合,都在古树的年轮中留下无痕的诉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苍老的古河柳,根部的直径有一米余,向阳处的腰身上早已糟朽而形成一条偌大的鸿沟,不知何年已经让人用泥巴或水泥填满,阻止了河柳树身中水份的蒸发和继续的溃烂。树冠间有外形枯干的一长枝桠,犹如一位高龄老人枯干的臂膀,艰难地伸向路的中央,所幸枝下托着一根粗硬的钢管,才使行将枯干的硬枝经住了春风秋雨的摔打,顽强地支撑起古河柳的骨架。就是在这看似枯干的枝桠上,奇迹般地展示出生命的春色。河柳的新芽、新枝在古树残存营养的哺育下,茁壮而生,奋力而长,又成为一片令人称奇的绿荫。在背后的另一枝桠上,也比肩长出了兄弟般的绿枝,共同奏出古河柳新的生命旋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无独有偶。古河柳树和百米之外的古老槐树,是棉花古巷(云路新街)的两大宝树,是古城保护古木的重点对象。它们一东一西,各占天机,遥相呼应,共同见证了棉花古巷的历史变迁。有人传言,古河柳是一棵神灵附体的树木,对许多顶礼膜拜的老百姓给予了保佑,因此也得到他们虔诚的怜爱。每年都有人买上几米红布缠在树上,以此表达对古河柳树神灵的敬意。就是古城园林部门,为了保护古城名木,也要斥资为古河柳建造一个石质的围栏,免遭自然的或意外的伤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伫立街边数百年的河柳,早已将根系深深扎进岁月的土壤。虬曲如龙的枝干镌刻着风雨的印记,斑驳的树皮裹藏着朝代更迭的秘密,却依然在每个春天,应时舒展新绿。它们见证过古老街巷人来车往的盛景,聆听过烟火人家生活的歌谣,也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与时代的变迁。那些被狂风折断的枝桠,那些被雷电灼伤的疤痕,都化作生命的勋章。当钢筋水泥逐渐取代了旧时风光,河柳仍以婆娑的身影,守护着古老街巷的记忆,用摇曳的新枝连接过去与未来。这倔强生长的河柳,恰似大地的血脉,以永不凋零的姿态,诉说着生命对故土最绵长的眷恋。</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