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文

山 云

　　第一次听同学说二文神经了，那还是30年前的事。

我当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二文是我的初中同学，上学时他的性格就很犟。

二文跟我一个村，他有一个哥，一个姐，一个弟弟。

他常因一个与己毫不相干的问题，与同学争论的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据说，他姥爷当年被鬼子吊到树上，给鼻孔里灌辣椒水，他姥爷始终不屈。

也许这就是基因遗传吧，只是如今年代不同。

上高中的时候，他比我晚一届考入县重点一中。能考到一中，那学习肯定是下了功夫的。

只是我们这农村的孩子，录取分数高。初中补两年习，可能已耗尽心血。上高中后总想放松一下。一不留神，功课就拉下了。

在县一中的时候，我们经常见面。后来我高考落榜后去了外县补习。我们就只能在假期里见。

记得那年他高考后，暑假里我去找他。他在村外山坡上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看果园。

他跟我说，学校他考不上。

他说临高考的前一天，他还得去化工厂找他弟要饭钱，还哪有心情高考。

并说，这看上半天果园，到头来梨果都要叫他弟拉走卖掉。他啥也没有。

二文的父亲是个木匠，他母亲务农。他哥哥早几年考了中专分配到外县安了家，很少回来。

他姐嫁在一个村里。

他弟是他父母托当付县长的亲戚，在县城给找了工作。就他毫无着落。

言谈中，我看出他对父母的积怨很深。我从小没有在村里生活，也就没有听说过这其中的缘由。

只是明白家里子女多，父母有点偏心这很正常。出生后奶出去或跟老人长大，父母不亲的也常有。

但二文是个例外。他既非后妈，也非跟老人长大。但从他长年穿的那旧衣烂衫，凭他说的高考前都得找他弟要饭钱。看得出他的父母待他很薄。

他说他找了个对象，也找不成。但下次他要领回村里，看他家里咋办？

我走时，他给我拿出一些进购的女子防身喷雾器，看我能不能帮他卖了。我看到东西很新奇，但后来也没人买。

等我两年后再见到二文的时候，他一见我就说:“一国两制”最先是他提出来的。并要任命我为民政局局长，让我施展抱负。

后来听村里人说，他因胡说一国两制的问题，还给上面寄信。上面派人来查，差点把他带走。

后来又过几年，我收到他从安徽蚌阜寄来的信，也没有具体地址。信中说他没钱回不来了，要我去接他。

我也无能为力。只好按来信邮戳地址先给他去了信，写上我单位的电话号码。告他不要乱跑，开个账号我给他汇寄路费。

信中他还写道“你在过日子，我在熬日子，我们一起渡日子……”

看着几句小诗，我忽然想起，那年二文私自把他父亲的毛驴卖了，拿钱去北京参加了什么诗友会。

后来，我再没有见到二文。只是我知道他那次回来了。当时他游荡到安徽蚌阜，我也托人告了他父亲。

这些年问过人们几次，都没有二文的下落。在我们农村，三村五里，总有这样流浪了的精神病人。

我们家早年搬到镇里居住，我上学后也留在省城。上个月我又回村里，碰到二文的姐姐。我不抱希望的问起二文，得知二文还在，竞然就在我们老家县城的精神病医院。

原来二文在地市流浪，被地市救助站收留。待确定他弟为监护人后，让他弟把他接到了县精神病医院。

这是国家的政策好，我还能再见到二文。我也庆幸二文有了归宿。

他的父母都早已过世，在世时也从未给他看过病。这亲生父母如此，我心里始终是个迷 ……

山 云

二0二五年六月 写于忻州

　　本文故事纯属虚构，感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