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读《梁书》：梁武帝受禅之“三辞”

奔向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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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让是一种美德。中国人很讲究谦让。可有的谦让却是一种虚伪。明明内心汲汲追求的，表面上却扭扭捏捏，假惺惺再三推辞，既当婊子又立牌坊。譬如受禅者。

传尧禅位给舜，舜禅位给禹，舜与禹就再三推辞不受，认为自己德不配位。此种谦让被视为一种美德，二人亦因此名声大噪。后来又有泰伯之“三让，”泰伯虽未被立为帝王，然“三让”却被称之“至善、”“至德，”为后世谦让之楷模。

对此后人不乏争议。舜、禹果如此否，焉知不是威逼之结果？泰伯果如此否，焉知不是避吴而是逃吴？因年代久远，事无可考，然按人性分析，确凿可疑。

不过，此之谦让给后世留下的副作用，则是肯定的。

后世“谦让”之最者，莫过于曹丕。汉献帝下诏禅位，曹丕上表称“德薄不敢承天命，”一辞；献帝再下诏，曹丕称“恐愧对尧舜，”二辞；文武百官劝进，献帝又下诏，曹丕方“无奈”接受。你看，我诚惶诚恐啊，我德薄不敢染指大位啊，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接受的啊！

不过，登位后曹丕说了句意味深长之言，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尧舜之事，朕知之矣！”知道了什么？禅让的本质。我是篡位吗？没有的事。我再三推辞了呀！是你求着我禅让，再三禅让。是天显祥瑞，群臣反复劝进，集体意愿，天意难违啊！将血淋淋的篡位，披上一件美丽的外衣。“禅让，”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我到过河南临颍，见到过那个禅让台，见到过那块“三绝碑。”我看到的是一个虚伪台，一块虚伪碑。

有了先行者，就有后继者。司马炎受禅于魏元帝，刘裕受禅于晋恭帝，杨坚受禅于周静帝；光南北朝就有十八例禅让，无不如此。禅让这个法宝，就像唐僧的袈裟，谁都想弄来穿一穿。

梁武帝是个聪明人，既然禅让有如此妙用，自然也要“虔诚”表演一番。于是乎，齐和帝下诏禅位于他，他“抗表陈让，表不获通。”于是乎，文武百官八百一十九人，后又加一百一十七人上表劝进，他“谦让不受。”于是乎，群臣“重表固请，”太史令陈“天文符谶六十四条，”即符图谶纬，预言未来的各种符号文字祥瑞灵异，不是一条两条，而是整整六十四条，并“事並明著，”一条条详细罗列，证明天命所归，非他不可。等赚足了眼球，水到渠成了，梁武帝遂顺水推舟，“乃从之。”一场虚伪的闹剧落下了帷幕。

次年，梁武帝派使至和帝处，十五岁的小皇帝死了。怎么死的，史书没说。

二0二五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