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这是知青诗人食指在穷困潦倒、四顾茫然的农村生活中，却依然用“美丽的雪花”写出的诗篇《相信未来》。而长年累月生活在长江澳周边农村的青年，面对波涛汹涌的长江澳，他们的命运和诗人食指何其相似，他们的未来人生轨迹也是清晰可见：除了参加生产队农、渔业劳动以及到内陆地区做民工之外，不外乎成为一名打石匠、泥水匠、木匠……终年在长江澳摸爬滚打，终老一生。</p> <p class="ql-block"> 1976年二哥高中毕业，他和许许多多学子一样，带着平潭二中发的一把扁担、两只畚箕回到生产队参加劳动。</p> <p class="ql-block"> 然而，就在1977年的冬天，无数青年人的命运齿轮却在悄然转动。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刊发题为《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的消息，如同冬季的一声春雷响彻神州大地。标志着中断十年的高考制度正式恢复。消息传出后，无数的青年人奔走相告，他们终于看到改变命运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 父亲一封加急电报把在南平邵武做民工的二哥召唤回来，重新拿起书本温习功课，此时离高考不足两个月的准备时间了。既没有什么资料，也不知道该怎么复习，但二哥怀揣梦想和希望，无比坚定地爬上家里的小阁楼，一天中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没有爬下小阁楼。白天利用小阁楼上开的一个小天窗的光线学习，夜晚点起煤油灯，如豆的灯光映照出他挑灯夜读的身影，夜深人静，北风呼啸，但吹不灭二哥心中希望的火苗。</p> <p class="ql-block"> 1977年12月16日至17日的高考。注定是一份特殊的记忆，给当年学子们的人生打上深刻的烙印。他们没有模拟考试，没有经过两、三轮的复习，也没有任何以往考试的经验可借鉴，更没有老师指点辅导，仅仅复习了不足两个月就仓促上阵。他们甚至在中学期间没有经历过一场正规、严格的考试，但可以改变人生命运的考试却来得这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p> <p class="ql-block"> 考场就设在平潭二中，二哥一大早就从家里步行到学校参加考试。但今天的校园与往常不同，用石灰在地面划出的警戒线格外醒目，在学校各个角落都有全副武装的警察在警戒。操场边插着彩旗，迎风飘扬。教学楼外墙贴满用大红纸书写的“一颗红心 两种准备”、“接受祖国的挑选”等内容的标语。走进考室两位监考老师就上前查验准考证。就这样二哥他们怀着兴奋而紧张的心情走进考场，懵懵懂懂去面对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机遇，又忐忑不安地走出考场。</p> <p class="ql-block"> 翘首以盼的考试结果终于公布了，当年没有公布个人具体的分数，只通知你是否达到录取分数线。二哥和“陈家底”（东占村陈姓村民聚集地）另一位本家哥哥双双达到录取分数线，这在全村炸开了锅，人人都羡慕“陈家底”风水好。</p> <p class="ql-block"> 那一年，上了录取线的考生还要经过贫下中农代表对其现实表现进行评议，同时要经过大队政治审查。体检合格后就开始报志愿了，他们两个不约而同报考了最艰苦的学校和专业，本家哥哥报了“地质学校”，而二哥报了“煤炭学校”。在那个年代只要能跳出农门、吃上商品粮就是人生的王道，哪所学校、什么专业都不重要了。</p> <p class="ql-block"> 最难熬的还是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显得那么漫长。当年的录取政策的传闻满天飞，众说纷纭：有的说看家庭出身，有的说看本人政治表现，有的说看贫下中农评议，有的说看大队的政审……对二哥来说，地主的孙子、右派的儿子的身份如同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也挥不去，担心、忧虑和不安，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心，让他整日惶惶不安。</p> <p class="ql-block"> 那段时间的每天早晨，不管刮风下雨，两位哥哥都往伯塘街跑，只为了去邮政代办点等待每天一趟邮车的到来。看到邮车徐徐开来，似乎也看到幸运之神向他们招手。邮政代办点的工作人员是一位善解人意的阿姨，非常理解两个青年人的心情，邮车一到就会一刻不停地拆开邮包。他们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打开邮包，一封一封地清点信件。这份等待无疑是一种煎熬，每天期盼而去，空手而归，两人暗淡的眼光如同黑夜的降临。</p> <p class="ql-block"> 东占村到伯塘村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但他们走得格外的漫长，走了整整一个多月，终于有了结果，本家哥哥等到了录取通知书了，喜悦的心情无以言表。但他还一如既往地每天陪着二哥走这段越来越艰难的路程，直到十多天后，失魂落魄的二哥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他落榜了。</p> <p class="ql-block"> 凭着录取通知书，就可以办理迁移户口、转粮食关系，户口迁完和粮食关系转完了也就意味着你已经成为城里人了，毕业之后由政府分配工作，就可以“吃俸薪”了。此时，近在咫尺的本家哥哥家里已充满欢声笑语了，隐隐约约还传来欢快的口琴声，亲戚朋友络绎不绝上门贺喜，一家人沉浸在金榜题名的喜悦之中。</p> <p class="ql-block"> “既然寒冬来临，春天还会远吗？”这是雪莱的著名诗句。让心灰意冷的二哥心里重新燃起了激情和希望。落榜的二哥又默默地爬上小阁楼，点亮了那盏煤油灯……</p> <p class="ql-block"> 天道酬勤。半年之后的1978年高考，二哥收到他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我们记得很清楚，当二哥兴冲冲地把录取通知书递给父亲的那一刻，父亲突然张开双臂，仰望天空，像一个可爱的小孩，做出一个想要大喊的姿势。那一天，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父亲就是想面对苍天大声呼喊，但他老人家忍住了；那一天，当过保长、迁居在伯塘村的伯父的儿子——我的堂兄，也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时代的春风终于吹散了家庭出身的阴霾；那一天，这个家族彻底挣脱了强加在三代人身上无比沉重的政治枷锁；那一天，天空湛蓝，晴空万里，乾坤朗朗……</p> <p class="ql-block"> 就这样两个20岁的青年，迎着来自一个伟大时代照耀下的灿烂阳光，携手走出了长江澳……</p> <p class="ql-block"> 特别声明：本期推送的文章所使用或引用的个别网络下载的图片和历史资料，谨郑重向各位图片摄影者和文史作者表示诚挚的感谢。文章撰写中如有不妥之处，也敬请大家见谅。欢迎大家发言、关注、收藏、转发。欢迎乡亲乡贤及“东岚人”投稿，稿件内容包括word文本+相关图片视频，或已编辑好的美文。联系电话：19959370359。</p><p class="ql-block"> 作 者：林间小泉/文. 图</p><p class="ql-block"> 编 辑：念 龙 林清怡</p><p class="ql-block"> 审 核：郭祖兴 念孝明</p><p class="ql-block"> 监 制：郭祖兴 冯秉瑞 杨际岚</p><p class="ql-block"> 【岚源文化】第51期第1篇，共246篇</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