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粽情悠长忆儿时端午

艾君

端午时节，客厅粽子满堂，豆粽、肉粽、蛋黄粽什么的应有尽有。节前总有些亲朋好友，送来各式各样粽子，带着浓浓盛情。除了想方设法转送，将多余的收进冰箱，以免浪费。几天的早餐有了，早晨起来蒸几个，粽香扑鼻，糯软入味，吃得饱饱的，内心更是暖暖的。我特喜欢吃自家包的粽子，现在已经难得吃到了。虽没有买来的漂亮，但有着儿时的味道。去年同学拿来肉粽、豆粽各六只，说自己刚学会，煮好即刻拿来了，问我水平如何？我不知好歹地品评：不咋样！还没我包得好。唉，嘴欠呀！打击好友积极性，今年没得吃了。 满屋飘荡的粽子香，不禁使我想起儿时端午节。外婆时常念叨：女儿长大了就靠不着，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最多只有一年四个节。意为旧时女儿一旦出嫁，平时就不得回家，只有春节、端午、中秋和重阳这四个节日里，才可提着礼品回娘家探望父母！给她说得心中冰凉冰凉的，似乎歧视女儿理所当然。小小的我内心不服，想着这是哪朝哪代留下的规矩呀！咱家除了过年，就算端午、中秋最为热闹。外婆对传统节日都比较讲究，宁可平素勒紧裤腰带饿肚子，也要在这些日子里想方设法为大家搞点好吃的。当我能记事时，饥荒年代已经过去，粮食定量供应，只是经常会搭配些红薯干、玉米粉之类。似乎过年时外婆就在准备端午食物了，她把腌肉、咸鱼、豆制品和糕点送去孝敬太外婆，就从她们家带回糯米、赤豆等农副产品。由于外婆的精心调节，每年的端午节总能吃到粽子、鸡蛋、炒蚕豆之类的食品。虽数量少得可怜，每人只能分配到1～2只粽子、鸡蛋和一把盐炒蚕豆，但这口我们平时无福消受的美食，已经期盼了许久。我和弟总会多得一份，那是外婆和妈自己舍不得吃，让给我们。有时条件允许，当天晨起还能吃到新鲜胡（黄）瓜、桃子之类的果品解馋。这天兄弟姐妹可高兴了，一大早醒来即刻起床，享受节日的浓浓氛围和家庭温馨。 记得端午节前，外婆会预先指挥大家屋前屋后、里里外外打扫卫生。然后墙角落地面撒上一把艾叶沫生石灰，墙壁喷洒雄黄水，并将采集来艾草挂在门框上。外婆说：天气转暖，万物生长，自然界的蛇虫蜈蚣等毒物亦孵化出洞，用这些古老方法，可以防止害虫入侵屋内，确保全家少染百毒，少生疮疖，少患疾病，夏安健康！记得还有小孩眉心上点雄黄酒辟邪的习俗。粽子，鸡蛋，盐炒豆，现在看起来是最平常的食品，但当年为了做这些好吃食品，每样都需费时花功夫，用心去操作。外婆从不含糊，也不嫌麻烦，把自己全部心血和精力恰到好处地融进普通物品中。包粽子得提前浸泡好豆子、糯米和箬叶，清洗干净沥干水，再花大半天时间包裹粽子。我站在一旁看，看着看着也就动手试包起来，我自然没外婆包得有棱有角、结实漂亮啦！记得当时外婆用的不是青箬，而是棕黄色带有豹纹的棕箬，韧性较好！外婆把豆子和糯米混合在一起，箬叶卷成三角状，倒进豆米，用劲按压几下，把箬叶折过来覆盖，用破损箬叶撕成的线紧紧缠住，很快一个接一个粽子包成了。浸泡在木桶中，到时拿到大锅里架在煤炉子上面煮。一会儿清香味满屋飘散。 无赤豆也没关系，就包碱水粽喽！看上去色泽有点偏暗，吃起来咸滋滋的可口。这里面的“学文”可大了，功夫之深不可想象。我家居住地靠海边，那里不种稻谷，难得稻草。而包碱水粽需要的草木灰，都是外婆一次次从舅公家辛苦随带回来。至今印象深刻的一幕：舅公送我们回家，挑着一副担子，一只箩筐坐着我，而另一只箩筐则是外婆带回家的农副产品。外婆将稻草清洗干净，太阳下晒干烧灰，装在干净棉布袋子里浸水，然后用此水浸泡糯米，再包成粽子，清香入味，很得人心。鸡蛋是自家养鸡生的，平素用来打蛋汤改善生活，一大家子共享一碗蛋汤，一人一勺很快就见底。只有客人来了，偶尔吃上炒鸡蛋。攒着端午用艾草叶煮鸡蛋，清香又美味，大家挺开心。外婆常在酱油里加极少雄黄粉，配着吃，说具有消百毒，清暑热之功效。我家兄弟姐妹夏季从不长热泡疮，常将这一功劳归于此。我们往往舍不得，用线打个蛋袋挂起来，装着玩，直到碰破了才肯“消灭”它。现在立夏撞蛋，吃茶叶蛋，而我的记忆中，得等到端午才有鸡蛋吃。也许两个节日合在一起过了吧？ 盐炒蚕豆是孩子们的最爱！如今姐还说起：春花（大豆、蚕豆、油菜籽、大麦和小麦）收割后，农民家的孩子炒蚕豆尝鲜，出来装满口袋，而我们眼巴巴看着馋到直流口水，便费尽心机骗取几颗，那种味道真说不出有多好！我家临近端午时，才会买些蚕豆，为了炒成胖豆（脆豆），大家一起动手，提前对豆子进行泼水，放在竹篮里挂在通风口，干燥了即又泼湿，反反复复几天，这样炒出的蚕豆松脆香酥，回味有点甜。我家穷困，爸妈的工资不足负担日常开支，苦日子过得紧巴巴，每到月底就听见外婆给妈报账，要求预支下月工资度日。为了弄点好吃的，姐姐们付出许多！上学之余，每晚搞副业直至11点钟。我也会帮着干些零碎活。但我年龄小，体质差，外婆会催我早点睡觉。当时孩子懂事呀！干起活来很自觉，积极性颇高涨，能帮助一家子吃饱穿暖，觉得那是儿女本分。每次拿到辛苦费交给外婆，很有成就感。外婆弄些传统食品，既是犒劳大家，又有节日气氛，彰显家庭幸福，日子有滋有味。那种仪式感，至今仍历历在目，亲切温暖，知足愉悦。都是上天赐予一个外婆，感恩啊！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在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