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长篇小说 · 天地的女儿</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沧海默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一九〇</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风雨如磐说旧岁</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天堑阻隔念故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平坦的公路,温馨的旅程,二娘和林燕在两辆汽车中都感受着家庭的亲近和无话不谈的暖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两辆车同时到了辜鸿云的宅院,二娘和林燕从车上下来的瞬间,就被这所宽大的宅院震撼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两辆商务车可以毫无阻拦的直接开进宅院,迎面是一座中式建筑的三层小楼,飞檐斗拱彰显着皇家宫苑的气派,雕花的窗棂镶嵌着明亮的玻璃。停车坪前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草坪的中央是一盘中国民间老式的石磨,湘妃竹编制了别具风情的围栏,围栏把庭院分成了四块不同风光的园景,园中栽种着的都是果树,只不过不是台湾的南方水果,而是大陆的苹果、蜜桃、鸭梨、杨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不由得夸赞说“鸿云,这些果树品种看来都是精心挑选的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鸿云说“这是吉闽祥的主意,不是为了吃水果,台湾的水果四季不缺,出门就能买到。种的是大连的苹果、深州的蜜桃、河北的鸭梨、慈溪的杨梅。都是吉闽祥托朋友想方设法从大陆带过来的。吉闽祥说了,人在台湾,根在大陆,大陆是祖籍,是故乡,大陆有祖宗的坟墓,看着这些果树,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人不能忘本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吉闽祥说“妈,回大陆我们是回不去了,家业都在这里,您看这三层小楼,别看比不了大医院,左邻右舍的乡亲们还都愿意看中医,有个大病小病的也都乐意往我们这儿跑。孩子们也都是在台湾长大的,我们回不去了,您就到台湾来吧!到台湾什么都方便,就是照顾您的身体健康,我和鸿云也都能早晚的尽心尽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沈梦溪也接过话来说“妈,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和鸿运还有个饭店,吃喝给您调着样儿的做,天津卫的煎饼馃子,老北京的驴打滚儿,上海的鲜肉馄饨,新疆的手把肉,吉林的大炖菜,包子、饺子、打卤面,想吃什么咱就做什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四十多年过去了,让您一个人在东北,我们这心里能不惦记着您吗?惦记归惦记,可就是过不去。您要是到台湾来,我们这个梦就圆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高兴的说“这件事儿呀,咱们回头再细说。这是在鸿云这儿说话,鸿运,你家在啥地方呀?离鸿云这儿远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鸿运说“妈,咱们这是路过鸿云这儿,让您先下车看看,然后再到我那儿。我们两家离的不算远,开车十多分钟就到我那儿了。我们两家在台湾打拼了几十年,您要是过来了,咱家就是三代人的大家族了。孩子们今后再结婚生娃,妥妥的四世同堂,您也就安享晚年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说“这才刚到台湾,咋就急急忙忙的惦记把我留在这儿呢?中国虽然大,吉林到桃园飞机直达,六个钟头儿就到了,三通了,方便了,想来台湾,不过就是一张飞机票的事儿。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听着二娘和两家人的谈话,林燕心里边儿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一方面为二娘能和儿孙们团聚高兴,可又怕二娘一口答应了儿女们的请求真的来台湾定居。林燕不知道万一二娘真的离开了吉林,松花江边的田园生活还能有情趣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是辜鸿运、辜鸿云的亲娘,林燕知道不应该拦阻二娘一家人的团聚,可是二娘也是自己的奶奶呀!从呱呱坠地到走进大学校园,自己都是在二娘的呵护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吉林的小平房,虽然低矮但是温馨;吉林的小菜园,虽然不大但是恬静;吉林的北山、龙潭山有那么多人生的记忆;吉林的生活虽然不富足,但是充满了关东社会丰富的人情味儿;这些丰富的人情味儿都和二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林燕不知道,如果二娘离开了吉林,吉林的那片热土还能那么热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林燕的内心是错综复杂的,瞬间的焦虑和沉静后的深思都难以让林燕平静下来。林燕甚至有些责怪辜鸿运和辜鸿云,你们有富足的生活,一旦把二娘从自己身边夺走了,我们一家人没有了二娘的日子那还是生活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可是从人情世故上林燕明白,二娘是辜家的亲人,是有着拉不开扯不断血缘相连的至亲骨肉,这是事实,这是无法否认的。但是老天爷呀,二娘也是林燕的奶奶呀!即便是血缘相连,你们不过是刚刚相聚,奶奶和我已经是二十年的亲情凝结,二十年难道就被你们瞬间切割了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林燕彷徨不安,林燕焦思苦虑,林燕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感到了奶奶被夺走那是一种丢失了人生依靠的巨大威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林燕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年轻人的真情实感不像成年人那样能够遮掩。林燕的脸色、眼神、举动、都在不同程度的呈现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林燕的内心活动,二娘在一旁看的真真的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理解林燕,对辜鸿运和辜鸿云的心情和意愿,二娘也是深深的理解的。四十多年的时光对于一个人来说不可谓不遥远,百岁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呀?! 寒来暑往,春夏秋冬,三个孩子先后远离开自己,一去再也没复返。那可是战争年代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振堂舍家抗日,盛京那么大的一片家业,辜振堂毫不犹豫的卖光了商场宅院,这个豪爽的关东汉子,把我们娘儿四个安排到了吉林的松花江边,两间低矮的平房,几件简陋的家具,就连生活所需的锅碗瓢盆,也都是最粗陋的。从豪富到赤贫不过是瞬间的天地之隔,辜振堂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抗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振堂告别自己亲人的时候,是赶着一辆马车走的,车上满满的装载着的不是金银财宝,都是枪支弹药。分手的时候,辜振堂没有更多的只言片语,只是给二娘和孩子们留下了一句话“把小鬼子赶出了中国我就回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振堂走的决绝,没有惊天动地的泪水,没有儿女情长的痛别,没有对人生的丝毫留恋,二娘记得清清楚楚,辜振堂跨上了马车的那一刻,就再也没回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带着三个孩子,站在松花江边的土路上,看着马车,看着辜振堂,从目光所及到渐行渐远。啥叫风潇潇易水寒,战士一去不复返?家不要了,亲人扔下了,当年有多少关东汉子,就是这样踏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把生命献给了这片黑土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知道,辜振堂这是准备好了要豁出性命跟日本鬼子干了!二娘更知道,辜振堂要干的事情,是八匹高头大马也拉不回来的!打鬼子,上战场,冰天雪地的黑龙江,莽莽苍苍的兴安岭,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关东汉子的热血豪情浸染着这片天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清楚的记得,辜振堂走的那天,朔风凛冽,飘着鹅毛大雪,车麟麟,马嘶鸣,路上行人绝迹,只有辜振堂那一辆满载着军火的马车,在风雪中渐行渐远。三个年幼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辜振堂跨上了马车,这一幅景象从此就深沉的烙印在了二娘的心中,陪伴了二娘的后半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忘不了那鞭花飞旋抽出的一声脆响,忘不了辜振堂被风雪掀起的狗皮帽子金黄色的帽耳,忘不了那光板儿羊皮袄下留给二娘和孩子们那高大的身影,忘不了那辆楸子木的马车。二娘至今都闹不明白,辜振堂走的那天,这条松花江边的通衢大道上咋就只有辜振堂一人一车呢?响晴的天空咋就会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了呢?灰蒙蒙的老天咋就会刮起了骤风了呢?二娘时常想,这是不是老天爷在预示着,辜振堂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呢?这就是天地无常吗?还是天地有知呢?抑或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辜振堂就该舍身取义,二娘就该承受命运的煎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苦难的中国,苦难的中华民族,苦难的关东儿女!二娘痛彻心扉的送走了丈夫,茹苦含辛的抚养着三个儿女,十四年抗战的烽火中长成的三个孩子,却又先后告别了二娘,继承了辜振堂的遗志,踏上了杀敌报国的抗日之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鸿运、辜鸿山、辜鸿云,当年都是意气风发青春俊朗。辜振堂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说过,辜鸿运这一辈子都行好运,辜鸿山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辜鸿云是高高在天上的一朵祥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四十多年的时光,二娘常常想起三个孩子的命名。辜鸿运真的是一辈子有个好命运,战火锤炼了金刚不坏之身,到老来在台湾安身立命,也像他爹辜振堂,创下了一份家业,生下了一双儿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鸿山是飞行员,驾驶着飞机与小鬼子的飞机同归于尽为国捐躯,真就成为了一座中华民族的高山。辜鸿山是民族英雄,是辜氏家族的骄傲自豪!二娘常寻思,这名字起的是不是也在预示着啥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鸿云真就像是一朵云彩,飘荡在海外多年,经受住了生活的磨砺,闯过了人生的沟沟坎坎,最终还是落在了台湾,嫁了个好丈夫,有自己的私人中医院,养育了两个孩子,生活富足,晚年幸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又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牛瑶琴,瑶琴是啥琴呢?自己的爹娘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穷苦庄稼人,自己的名字是一个走村串屯的算命先生给起的。记得娘说过,算命先生说了,瑶琴不是普通的琴,弹奏的是人生苦乐年华,自己是个富贵命,但是人出生在多事之秋,这一生的磨难是少不了了。这个算命先生说的真挺准的,他咋就说的那么准呢?二娘不信命,可是命运信二娘,他就跟紧了二娘不离开!富贵命?二娘想起来算命先生的话就苦笑,曾经有过的富贵早已经烟消云散了,这些年这是有个林沐雨一家人,如果没有林沐雨一家三口,那自己就是个孤老婆子,别说大富大贵了,就连正常的生活都没有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今天来到了台湾,看到了儿孙们的生活,二娘放心了。台湾并不是水深火热,其实他们的生活都很好。至于台湾的其他方面,二娘并不大关心。人生到了这个年纪,把一切都看淡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娘对顾鸿运说“四十多年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对大陆,你们不太了解。对台湾,我不太了解。让我和林燕先了解台湾,也让我和林燕给你们介绍大陆和吉林。大陆和台湾,政治框架不同,政治信仰不同,政府行政不同,社会架构不同,社会管理不同,人文环境不同,民风民俗不同。这么多的不同足以影响我们的生活,所以我的想法是,先增进相互间的了解、理解,然后再谈今后生活上的安排。你们说好不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鸿运说“妈,我们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希望一家人别再分开了。本来是一个国家,却因为政治和信仰硬生生的分成了两个天地。本来是一家人,何必要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来呢?政治上的事情我们先不去考虑,妈您说的对,先把四十年的经历说说,从生存到生活是人生绕不过去的话题。我们先带您认识台湾了解台湾,然后我们再创造机会去亲自了解大陆了解吉林,日子还长着呢,不急在此时此刻。现在我们到我那儿,您儿媳妇儿和您闺女今晚要亲自下厨,给您做几道拿手台湾菜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四个孩子也七嘴八舌的说“奶奶,我妈会做台湾三杯鸡!”、“姥姥,让我妈给您做菜脯蛋!”、“奶奶、奶奶,做黄金虾球!”、“外婆!外婆!做花生猪脚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孩子们的热情让二娘感受着亲情的温馨和幸福。四个懂事的年轻人,围着二娘争先恐后的报着台湾的名菜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鸿运问林燕“林燕,你喜欢吃什么?咱家是自己的饭店,你大娘的厨艺也是顶呱呱的,你可以随便点菜,保证和你的胃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林燕没想到辜鸿运会来询问自己,一时不知道该咋回答,就老老实实的说“台湾菜我不知道,大陆菜我也不知道,在家天天就是苞米面儿大饼子,茄子、辣椒、柿子、土豆,您问我喜欢吃啥,我也不会说,反正有肉就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沈梦溪说“那就给你来个台湾卤肉饭吧,多加卤肉,再多尝尝台湾的各种名菜。到台湾了,你得换换口味,不然回到吉林怎么跟你爸妈说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鸿云也说“你也是大学生了,读万卷书,走万里路,看天下事,明大道理。别管吃的习惯不习惯,回去到学校得跟同学们说说,台湾你有个大伯、大娘,还有个姑妈、姑父,跟他们说说台湾的饭菜,说说台湾路上没警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吉闽祥说“说吃饭的事儿,咋把警察也扯进来了呢?难不成还得请个警察来吃饭?还是把警察找来大伙儿开始吃警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吉念中说“老爸,生吞活剥吃海鲜还将就,吃警察就免了吧,不消化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思吉说“也啃不动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思林说“别啃了,还是留着玩儿猫和老鼠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辜思林的话让孩子们哄堂大笑。林燕问吉念华“你们笑啥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吉念华说“猫和老鼠是美国动画片,可好玩儿呢!不是都说警察是猫,猫抓老鼠吗?晚上给你放录像带,猫和老鼠,包你喜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其实人生很简单,幸福也很简单!</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