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咏叹调

马语者也

　　清晨的溪水唠叨着，碎银般的水花撞击着石头，一直哗啦哗啦哗啦。“今天天气真不错啊”，人与人说话交流也如这般，在“废话”里表达情绪，在停顿间隐藏密码。维特根斯坦早就说过“语言的边界是思想的边界”。菜市场里问小贩“青椒新鲜不新鲜呀”是对生命鲜活的确认，公交和地铁上抱怨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是对机械无聊时光的另一种抵抗。而这些重复的“废话”，藏着通向永恒的密道。

　　“废话”是减压阀。“吃了吗”“在吗”“好的”“还好吧”等重复的话语，像空气填满日常交流的缝隙，让人觉察到冷暖。现代人像西西弗斯，在重复里找确证，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对话，其实是锚点，对抗着虚无。“废话”的镜像是意义与虚无的博弈。禅宗大师“吃茶去”三字破桎梏，是最高级的“废话”。博尔赫斯的“巴别图书馆”里那些无限排列的“废话”，是宇宙写给人类的诗篇。在“废话”迷宫里，每个字符都是通向真理的路，在重复中抵达澄明。

　　王阳明之“心外无物”，茶道的“一期一会”，亚里士多德漫步学园，与学生的对话中看似废话连连，却在螺旋循环上升中渐近真理。当你把“废话”看作存在的韵律，那么，每个“嗯”“哦”“啊”便成为生命的和弦。而暮色里溪水的絮语，正是“废话”泛起的一朵朵浪花。真正的智慧，不是消灭“废话”，而是学会在重复韵脚里，听出生命原初的咏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