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乘春风到江南（一）

相见不如怀念

四月的忙碌，五月的假期，龙哥一番好意让我到浙江放松放松，不可辜负。

海亮食堂的早餐和晚餐。

饭后散步，春天的校园很美，空气清新，尤其是海亮外国语学校的蔷薇花花墙很震撼。

操场上锻炼的孩子们生龙活虎，感受他们的活力四射，给自己鼓鼓劲。

有很多树是班级或者个人栽种和养护的，看，挂牌了。

海亮的荣耀很多，我只拍了海亮高中的“自留地”一角，龙哥对他们数学竞赛团队——“斌槟有明”赞誉有加，领军人物张晓明校长对龙哥教学也是十分肯定的，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

海亮教育园东区是海亮外国语学校，从国际幼儿园到外国语小学、初中、高中，有很多肤色各异的外教，业绩和荣耀也是满墙满橱窗的。西区则是海亮小、初、高。东西区中间一大片，是行政大楼、图书馆、艺术广场、体育场馆和美食广场等等。

浙江六大古镇排名——乌镇、西塘、南浔、安昌（已去过）、廿八都、前童，其中前三个也跻身江南六大古镇（周庄、同里、甪直），这次准备用三天时间游览前三名。

第一天，南浔古镇。

路过中国报告文学馆，我很喜欢看人物传记和纪实文学，留个影。这里也是湖州市的城市书屋所在。

南浔古镇是中国最出富豪的古镇，号称四象（家产1000万两以上白银）八牛（家产500万两到1000万两之间）七十二金狗（500万两以下），当时清政府全年财政收入也才7000万两。

南浔号称中国最大方的古镇，不收门票，但里面的一些民居豪宅、纪念馆、园林需要门票。

我们首先选择游览小莲庄，25元门票。小莲庄是南浔首富也是中国首富刘镛的故宅，占地17000多平方米，四周修筑水渠环抱，仿佛古代城池的护城河，这种设计让外人隔着河就能欣赏到房屋和园林的重重叠叠，错落有致，又能很好地起到安保作用。这也是我走进小莲庄最舒心的感受，站在哪个角度都能感受满满的水乡韵味——引人入胜。

小莲庄入口并排挂着刘承桓、刘湖涵（子与父的关系）、（顾）叔蘋（刘家的女婿，顾家也是四象之一——刘、张、顾、庞）三个教育基金会的牌子，是个值得驻足和致敬的地方。宅子里面有一面墙，上面刻满了受助和获奖的学生名单，前国家副总理钱其琛是第六期（1942~1945）奖学金得主，凭借叔蘋奖学金的资助，完成高中学业。南浔刘氏、顾氏很好地践行了“取诸社会，用诸社会”的理念。



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也是湖州人，官拜一品，他酷爱莲花，故居名莲花庄。赵孟頫是湖州人的骄傲，应该也是刘镛的精神偶像，发家致富后的刘镛，晚年从上海回到南浔，和儿子一起花了四十多年建造私家园林，进门处也种上十亩荷花，并把园林取名小莲庄。“小”字，体现天下首富行事风格的低调，也体现了对赵孟頫的谦卑恭敬之情。人品的确是一个人最硬的底气。此时，莲叶零零星星刚出水面，繁花时节一定很美。

小莲庄里最庄严、华贵的建筑当属家庙了。坐北朝南，有石牌坊、门厅、过厅、正厅共四进。正厅悬挂宣统皇帝御赐的“承先睦族”九龙金匾。

东边这个是光绪皇帝钦赐“乐善好施”牌坊，嘉奖刘氏家族在赈灾救济中的卓越贡献。

西边这座是溥仪皇帝钦赐的“钦旌节孝”。因刘镛长子28岁早逝，大儿媳没有改嫁，孝敬公婆，抚养儿子（刘镛次子生的长子刘承干过继），在封建时代属于恪守纲常礼教的典范，是一座贞节牌坊。

两座牌坊之间有两根旗杆，标杆家族的荣耀和地位——科举考试，进士及第。

过厅中央悬挂李鸿章书写的“义推任卹”，左右分别是“勇於善为”、“昭兹来许”，再次印证刘镛家族的乐善好施。

小莲庄的另一大看点就是嘉业藏书楼，和宁波的天一阁并列浙江省两大私家藏书楼。

嘉业藏书楼是刘镛长孙刘承干（前面提到过，是次子的长子过继给大伯的）所建，占地20亩。藏书楼四周清水环抱，园林、书楼浑然一体。刘承干酷爱读书、藏书、刻书，鲁迅称他“傻公子”，是对他藏书、刻书不计成本、不求回报的赞许。书楼建成，因末代皇帝溥仪钦赐“钦若嘉业”九龙金匾而命名为嘉业藏书楼。

整座藏书楼是“口”字形回廊式两层中西合璧式建筑，中间方形天井的设计，不仅光照充足，空气流通，又便于安全保护。不同于其他院落，这个天井里地面铺砖，没有栽种树木，也没有杂草，大概也是出于保护书籍的目的吧。

解放前夕，为避免被战火破坏，周总理亲自下令保护嘉业藏书楼，并派兵驻守。1951年，刘承干先生将嘉业藏书楼以及整个庭园全部捐献给浙江省图书馆，至今依然是浙江省图书馆的组成部分。

走出小莲庄，继续前行，经过广惠宫，看到是苏轼题的。苏轼任湖州刺史期间，因《湖州谢上表》“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查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被反对派利用，引发乌台诗案和103天牢狱之灾。

在广惠宫里面一堵墙上，有一个仿王羲之的“道”字。道法自然。道生万物。道亦有道。从古到今，人们自觉不自觉都在寻“道”。

黄大仙庙，大门牌匾居然是赵孟頫书，估计是后期制作的。

从石碑碑文看，该庙建于南宋，距今九百多年。

经过丝业会馆，它的存在是辑里湖丝辉煌的见证，也是南浔富豪辈出的第一桶金，现在里面设有收费的评弹演出。

我们第二个参观了刘氏梯号，是刘镛的三儿子刘安泩，字梯青所建，故名刘氏梯号，门票20元。

这里本来是南浔富户庄氏的宅邸，因明史案也是康乾时期最惨烈的文字狱案，庄氏被灭门，这里也成为200多年无人问津的凶宅。发达后的刘安泩买下庄氏旧居，请了最牛的风水先生重新设计建造。前面三进（前两进毁于战火，只剩第三进）是中式建筑，这是第三进，客厅上方悬挂吴昌硕的“爽挹近辉”。两边的房间布置成了展馆，图文并茂加上蜡像还原，详细介绍了明史案全过程。

后院以及后重建筑全部是西式的，恢弘大气，俗称红房子。选择红砖和西洋样式，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辟邪镇灾，毕竟是凶宅。当然也因为生意做得很大，要和洋人打交道。刘家总结了三条经商信条1、要读点书。2、官场要有人。3、要结交洋人。我认为结合时代背景和中国传统，细思挺耐人寻味的。

整个建筑用料极其讲究，木雕砖雕精美繁杂，客厅和卧室都有壁炉抵抗江南冬天的湿冷。大气的百叶大飘窗今天看也不过时。地上铺的进口地板砖，窗子安装进口的彩色玻璃。甚至投资发电厂，方便自己使用电风扇、电灯和唱片机。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第三站我们参观张石铭故居，占地7000多平方米，门票20元。张氏在南浔四象排名第二，家产超过一千万两白银。大门上砖雕“世德作求”是吴昌硕所题，意思是:为人处世，要积善积德。

正厅名“懿德堂”，是为表达对母亲的尊敬和纪念，因为其父去世早，母亲桂夫人一手操持家业，开启了张家延续一个多世纪的财富辉煌。牌匾“懿德堂”是晚清状元、弃仕经商的代表张謇所写，依然表达对母亲的敬重。德字少了一横，大约是表示行善积德永无止境吧。

隔壁是书房，是主人看书、写字、会客的地方，牌匾“以适其志”是康有为所书，因为张石铭1894年中的举人，1895年到北京参加科举考试，并跟随康有为参加了公车上书。戊戌变法失败，康有为流亡国外，张石铭回南浔经商、收藏金石书画，可谓各适其志。

再往里走就是跑马楼（小姐楼），也是整个建筑最烧钱的地方——蓝晶玻璃。

这些玻璃由法国定制进口，采用单面透视设计（内可看外，外不可看内），每块蓝金玻璃在当时的造价高达‌1两黄金‌，全宅原有152片，现存约70余片‌。

玻璃上的花纹由国内画师绘制后寄至法国雕刻，图案包含花鸟虫鱼等传统中式元素，工艺现已失传‌。采用类似现代纳米技术的特殊工艺，号称“百年不沾灰、无需擦拭”，这一技术至今无法复刻‌。这些玻璃不仅是财富的象征，更见证了近代中西文化交流与工艺巅峰，堪称“一片一传奇”。

最里面一重西洋楼，是主人和外商谈生意、聚会、宴请、留宿的场所，一楼还设计了有大大的舞池，古董唱片机播放着上海滩经典老歌，引得游客都在这里流连、休憩。

院内两棵100多岁的玉兰树高大挺拔。

这个大门进去是张家的账房所在，里面的小金库做成了夹墙，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暗室安装了从德国进口十公分厚的钢铁大门和两个保险柜。

里面二进大门上面是清代书法家吴淦写的“竹苞松茂”，寓意家族兴盛，如竹松般坚韧长青。

整个故居中西合璧，美得像首诗，精美的砖雕、木雕、石雕尤其是蓝晶玻璃雕价值千万元，不愧“江南第一巨宅”的称号。

出了张石铭故居，我们就近吃了个简餐，定胜糕是必须吃的，浓浓的米香，类似老家清明时节的清明果（汤粑）。有带馅和不带馅的。

饭后我们准备去张静江故居和百间楼，它们位于古镇北边，考虑到感觉疲劳了以及时间紧张，我们坐私家车过去的，因为坐船需要和陌生人拼单，大家停靠的码头也不一样，没敢尝试。

张静江故居是张家的祖宅，占地3500平方米，共三进，一进比一进高，寓意步步高升，门票20元。张静江是张石铭的堂弟。

进门大厅中央是张静江的雕像和孙中山先生所赠“丹心侠骨”四个字。因为张静江多次筹捐巨资帮助孙中山进行民主革命，孙中山先生称他为“革命圣人”。也因为在国民党早期历史中的突出贡献，张静江和蔡元培、吴稚晖、李石曾并称国民党四大元老。

正厅悬挂“尊德堂”牌匾，由清末状元张謇所书。中堂对联是孙中山先生所写的“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四十洲”。抱柱上是同治、光绪两代帝师翁同龢的对联“世上几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

门头砖雕十分精美，“有容乃大”出自林则徐诗句。“世守西铭”源于北宋大儒张载的典故“东铭西铭”。

张静江自从1905年偶遇孙中山就大力支持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活跃在政治舞台。后来认识蒋介石，他很看好蒋介石，是蒋介石加入中华革命党的监誓人，也正是他的力荐之下，蒋介石才当上了黄埔军校校长和后来的北伐军总司令，因此蒋介石尊张静江为“革命导师”。这是蒋介石亲书的“恢张蠡策”。

故居布置了很多展厅，全面而详细地介绍了张家的家族史和张静江生平。

从这张张氏家族世系表，可以看出张石铭是张颂贤长房独子，张静江则是二房次子，用我们家乡话，叫做“共爹爹各老子”的堂兄弟。

还展出许多珍贵的照片，记录那些云烟般的过往。

这张照片居中的是张静江，他的左边是蒋介石，右边是陈洁如，蒋就是在张家偶遇陈，一见钟情，在张静江夫妇的撮合下，陈洁如成为蒋介石的第三个妻子。照片上还有吴稚晖、何香凝、谭廷闿、李济深、宋子文等。

1927年，宁汉合流以后，蒋介石执掌南京国民政府，张静江主张实业救国，和蒋介石政见不合，到30年代初张逐渐淡出政坛。这张照片是1938年，送行张静江离开香港去美国的合影。这个商界大亨，晚年双目失明，遁入空门。

1950年张静江病逝于美国，蒋介石在台北设灵堂，主持公祭，写下“痛失导师”。民国一大传奇人物走完传奇的一生，不知道他晚年有没有后悔风投政治。

从张静江故居出来，被一阵热烈的歌声吸引。原来是一群年轻人为自己的酒吧和宾馆做着广告。不错，青春活力，创业光荣。

步行来到百间楼，百间楼因两岸傍河建楼百间，绵延400米而得名，是南浔最美的建筑群和景致。楼与楼之间有券拱门相通，有各式各样的高大矗立的封火墙（山墙）相隔。正如《浔溪渔唱》：“百间楼上倚婵娟，百间楼下水清涟；每到斜阳村色晚，板桥东泊卖花船。”

水是古镇的灵魂，揉碎的天空和倒影，是千年不倦的诗行。

桥是卧波的老者，石阶上的苔痕是他的皱纹。

石板路仿佛是琴键，晨雾、晚霞的摩挲，步履、雨滴的敲打，一首首千年不倦的旋律。

我喜欢江南水乡的古镇，它让我内心安宁而美好。

已近黄昏，我们回到酒店附近吃晚饭，喝了一点酒解乏，聊聊一天的所见和感受。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驱车赶往乌镇。150元的门票，感觉工作人员不辞辛苦，一个个叮嘱先游览东栅。因为东栅基本保留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古镇风貌，依然有一部分老年人还在老宅居住，也安排了展馆和民俗表演。

一进去就是一座“逢源双桥”，左升官右发财。站在桥上看风景哪叫一个美，不由得满心欢喜。

东市河横贯古镇，与大运河相连通，先民为防太湖水盗，在东西南北都修建了栅栏，天黑时分放下栅栏，关闭水上通道，故乌镇有东西南北四栅。

巷口东入口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袖珍小屋，里面供奉的是比干。中国民间视比干为东路财神，其无心之躯是公正无私（心）的象征。

穿行在店铺间、巷道里，会偶遇这样的老人——坐在临水的里屋，捧着发黄了的书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街上嘈杂的脚步声、交谈声，窗外河道里摇撸船的穿梭往来，都被静音了。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不被外面的世界打扰。想起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答案在心静。

老糟坊，生产乌镇有名的三白酒。

房屋和房屋之间总有逼仄的巷道，出口却是通往东市河的小“码头”，洗洗涮涮，取水，上、下船，买卖货物，曾经的重要性和热闹可想而知。

乌青水龙会——乌镇和青镇合办的“消防局”，里面陈列着那个时代的消防工具，据说两个镇子每年秋天还会举行一次比赛，足见对于防火的重视。

参观江南百床馆。一进门就是镇馆之宝——拔步千工床。千工只能表达制作的用时长，拔步也只能说明它的体积很大——长2.7米多，宽3.66米，高2.92米，但都不能表达制作工艺的精湛，每一个细节都吸人眼球，仅雕刻的人物就有106个，加上睡觉的人一共108个。

里面悬挂的这块木板，居然是男主人对妻子的爱情誓言:爱你五十年 ~惠。五十年也就是爱你爱到老。

我仔细欣赏了精美的木雕……有寓意吉祥的祥云、寓意富贵的牡丹、寓意富裕的蝙蝠、寓意和美的荷花等，有驱邪守门的狮子，第一重这两个人物是母与子寓意早生贵子吧……太用心用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