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那遥远的记忆》

海之泉

童年，那遥远的记忆

文/海之泉

（山西·阳泉）

我上世纪70年代出生于在山西省阳泉市平定县冶西镇尚怡村。那里是晋东大山里美丽的小山村，山青水秀，四季分明，父老乡亲勤劳善良，民风淳朴。

记得小时候，不管男娃女娃都长得特别瘦，无忧无愁，天天放牛，却不知道什么叫牛奶，一年四季忙着割草喂猪，也吃不上几回肉。想想小时候放牛时，贪玩斗牛，被顶到半空，至今仍是恶梦，家牛看似温顺，发狂也可怕。当时，年纪还小，不够高爬到牛背上，于是趁牛吃草时，就从高坡处一趴，结果牛跑了，就摔了个四仰八叉，好几天浑身疼。

那时，每到晚上，母亲会在灯下做针线活，做鞋帮，衲鞋底，缝补衣衫等等。煤油灯，又叫洋油灯，是当时农村常见的灯，灯头部分，铁皮盖直接扣在上面，松紧正好合适，中间有一根筷头粗细的铁皮圆管，管内穿过一绺棉线做灯焾。

小时候淘气，总挨揍，记得，七八岁时，夏天，从午饭后就约上小伙伴去尚怡水库游泳，整个下午都在水里，嬉戏打闹，摸鸭蛋，捉小鱼，钓小虾。直到被哥姐找回去，门关起来被打得嗷嗷叫。可我从不记恨父母，亲情是打不散的，成年后每每想起，还是很感恩父母和老师的教导，才让我没走上弯路。打是一种震慑，一种教育，能让孩子懂得做事有分寸，行为有边界，不会误入岐途。现在身为父母的我们，切记不能溺爱孩子。古人云，棒头出孝子，可正确的引导也很重要，相互结合，才是中华传统教育的精华！

我们村的尚怡水库，灌溉着下面近千亩的田地菜园。夏天和秋天，我们常到水库边的山上，摘野果，逮野兔和游山玩水。那时山上，树木繁茂，野花遍地，绿草覆盖着山坡，水库水清澈透明，水里有一群群的小鱼小虾，拿着罐头瓶子，里面放点豆饼渣，烂骨头，就可以捉到很多，拿回家放到锅里，用油煎熟吃味道好极了。记得有年夏天下大雨，水库排水泄洪，溢洪道水干了，水坑里鱼儿在游。

我正好去果园给父亲送饭，绕道经过水库，看见满坑鱼儿，急忙回家挑上水桶，跑去搬石头堵住缺口，一拦就捉到了三四十斤。由于年纪还小，看水涨起来害怕，就不敢继续，回家了，父亲也没吃上饭。这种情况后来也遇上几次，但再没有那次大丰收了。那是我这辈子吃鱼吃得最香的一次。

很多人会认为，生产队时，生产力，技术装备都落后，生活水平低下，文化活动是一片空白。其实不然，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个时代，还是有文娱活动的。扭秧歌、耍旱船、大头娃娃、舞彩扇，唱京剧、唱红歌、舞龙舞狮、踩高跷等等。还有活跃在乡村的肓人宣传队，只是很多活动现在已经消失了。

秋天，农忙结束，电影队偶尔会下乡放电影，看电影是当时人们最喜欢的活动。十里八乡内，只要听说哪个地方放电影，就会互相转告，什么地方，放什么电影。男女老少吃过晚饭，早早跑去，试图抢占最佳位置。可是，你去的早，有人比你更早。前面人坐着，后面人站着，孩子们到处乱窜，见缝插针。就是下着小雨、小雪，也阻止不了大家看电影的热情。

经常看的电影有：《沙家浜》、《红灯记》、《地道战》……等等。还有从朝鲜、南斯拉夫、阿尔及利亚等地方进口的影片。当时，可娱乐的活动太少了，只要放电影，不管是否看过都去看。有时遇到突然下大雨，电影停放，老少爷们个个垂头丧气，抱怨老天爷不长眼睛，等看完再下大雨不行吗？偶尔也会碰到打架斗殴，电影场乱作一团，大呼小叫，相互殴打，也有人受伤。如同武侠电影的片段，令人胆战心惊。

有一年秋天，我跟父亲推着小车，把晒好的粮食装袋，上车，去五里路远的粮管所交公粮。大家顶着烈日排长队，大汗淋漓，质检员认真查看，一声通过胜似御旨。交完公粮，父亲带我去供销社买了半斤水果糖，割了一斤肉，还给我买了一顶仿军帽，戴在头上，满满的自豪感。

到了腊月杀年猪，也是特别期盼的日子，因为这一天，猪肉可以尽情吃，其实，进入腊月后，家家户户都陆续开始杀猪了。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谁家猪大、肥，有几指膘，杀年猪关系到明年一家人的油水，所以，猪又大又肥是让人羡慕的事。杀猪那天，会在院子里垒好一口大锅，烧上开水，准备桌子，水盘。

然后进猪圈里，想办法用绳子把猪的一条后腿系上，从猪圈赶出来，瞅准时机，几个人扑过去，一下子把猪扑倒在地，迅速把猪的四条腿绑起来，拿出借来的大磅秤，用钩子钩住绑猪的绳子，两个人用木杠把猪抬起来，称称年猪有多少斤后，再把猪抬放到桌子上按住，师傅拿着杀猪刀，从猪脖子捅下去，几秒钟后，把刀抽出来，用盆接住从刀口流出来的猪血，边接边加盐搅和，防止猪血凝固，以备灌血肠用。

猪杀死后，整个抬进开水锅里，上下来回翻动，边烫边脱毛，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头干净的白条猪便呈现在眼前。接下来就是开膛、清理内脏、摘下猪油、按部位分割猪肉，整个杀猪过程就完成了。然后用碱或盐清洗干净猪肠，在猪血中放进调料，再把血灌进肠里。烀一锅猪肉猪骨，煮一些肝、肚、心，再把煮熟的肉和血肠捞出来，切几颗酸菜下到锅里炖上。满屋肉香味，让人垂涎欲滴。面对一大桌杀猪菜，这是童年时最幸福时刻。

我们70后，住破房子，穿补丁衣，点煤油灯，走烂泥路，啃红薯窝瓜山药蛋，吃高粱小米杂和面。老师课堂上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点灯不用油，种地不用牛的美好生活，在当时是遥不可及的梦。那会儿我天天盼望2000年，实现“四个现代化”。小学课本提到，到了2000年国家实现4个现代化：工业，农业，国防与科技现代化。我写作文，常用句子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那时总觉得是遥远的梦，如今终于实现了。

老师常对我们说：“到了那时候，机器将代替人的劳动，人们再也不必艰苦劳作了。只需坐在室内按一下按钮，就衣食无忧了”。如今，终于看到祖国国富民强，科技领先，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了，不由得眼眶湿润，内心非常激动！当时，谁能想到几十年后，生活如此美好，饿有食，寒有衣，出门有车，飞机，高铁。社会发展快，可很多传统也丟失了。

犹记儿时苦难岁月，虽清贫，却盛满简单的幸福，记忆深处的暖，历久弥香。说实话，那时虽穷，我却喜欢那个年代，人心不虚伪，没那么多坏心眼，老百姓淳朴善良。现代社会虽说吃穿不愁，可人心复杂，让人看不透，人与人之间，少了真诚相待。

日子是重复的，时光却不可重来。春花、夏雨、秋月、冬雪，不变的是日出日落，变的是容颜。岁月是无情刀，终将在我们心上，刻下了或深或浅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