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洋房，新故事

朱忠良

上海的“万国建筑博览会”的美誉，不仅取决于外滩鳞次栉比的西式高楼广厦，还在于遍布市区5000栋左右的各式洋房。这些洋房已成为上海城市风貌浓郁的底色之一。

“衡复区”大致是指环绕衡山路、复兴路的区域，是上海洋房最集中点区域。衡山路上的“丽波花园”是建于1928年的近代独立西式花园住宅小区，新中国成立后长期为上海体育研究所办公用房，现拆除了围墙，新添了复古的欧式喷泉，成了“丽波.水漾”口袋公园向公众开放，让人眼睛一亮。

事实上，衡山路周边的东平路、乌鲁木齐南路、永嘉路、延庆路、淮海中路……一座又一座可让人细细阅读的历史建筑，经过维修，又露出了昔日的容貌。

有的老建筑还正在维护之中，早些年乱搭乱建的建筑得以拆除，恢复了原有的花园洋房的面貌。

“衡复区”内的西洋建筑的历史多半与大人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淮海中路1610弄、近湖南路口的逸邨，建于1942年，八栋精致的住宅洋房沿弄道两侧对称排列，弄道宽畅、环境优雅。这组西班牙式住宅，每幢建筑均坐北朝南，高三层，外墙是鲜艳明亮的淡奶黄色，寓所的门庭设计构思巧妙、紧凑精致。屋面采用坡度平缓的筒瓦，主楼檐口装饰非常考究。二楼朝南设置敞廊和阳台，特别适合上海的气候条件。外墙立面简洁，但窗框形状多有变化，门窗边栅采用绞丝花纹，栏杆用扭铁花栅。蒋介石的长子蒋经国曾居住在弄内2号。1949年后逸邨被没收成为公产，后属中国大百科全书上海分社职工家属宿舍。1994年被上海市政府列为优秀历史建筑，现该住宅为私人所有。

逸村隔壁的淮海中路1634号花园洋房，建于1930年，红瓦四坡屋顶，深桃檐，白粉墙石，木结构窗框，室内南北两部分有错层，建筑的两侧有敞廊，方柱支撑。它有一座幽深的庭园。庭园里还有挺拔的龙柏树、高大的广玉兰和冬青树，是名副其实的花园洋房。

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曾担任国民党重庆行辕主任、行政院国防部长、行政院院长等要职的何应钦，来上海时就居住在这幢花园洋房内。1949年后，这里是国家科委下属上海科技情报研究所用房。

武康大楼，原名诺曼底公寓（I.S.S Normandy Apartments），又称东美特公寓，位于武康路、兴国路、淮海路、天平路、余庆路五街交汇处，始建于1924年，由万国储蓄会出资兴建，由邬达克设计，是上海第一座外廊式公寓大楼。武康大楼外形犹如一艘巨型航船，为法国文艺复兴式风格，占地1580平方米，总建筑面积9275平方米。大楼总体为钢筋混凝土结构，八层高约30米。由于所处地理位置受限，大楼底层采用骑楼样式，将店面橱窗向内收缩，留出人行道空间。一二层外立面采用水泥仿石墙墙面形成大楼基座，在第三层和第八层，设计者采用外围连续长阳台作为三阶段腰线，整个大楼的外立面也有三级变化，欧式风格明显。1994年，武康大楼列入第二批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名录，近年来越来越受到街客的追捧，成为“网红洋房”。

武康路是上海历史风貌最为完整的街区之一，建于1907年，初名福开森路，1943年更名为武康路，曾是法租界的一部分。在这条仅1183米长的街道上，花园洋房、名人故居鳞次栉比，有优秀历史建筑14处，保留历史建筑37处，被誉为“浓缩了上海近代百年历史”的“名人路”，2011年被命名为“中国历史文化名街”。

武康路109号，建于1928年，豪华的英式乡村别墅，曾是顾祝同在上海的寓所。如今，几乎每天都有新人们在这座大门前拍摄婚纱照。

210号是一幢西班牙式花园住宅，建于1932年，建筑的明显特征是：主体三层，局部二层，屋顶坡度较缓，红瓦铺盖，屋檐小，外墙为鲜艳的明黄色，设有半圆劵和矩形的门。其二楼窗户的“小阳台”被文学家描绘为“罗密欧阳台”，最受“文艺青年”的追捧。

武康路上不少老洋房已用作特色商业设施，最集中的是374号、被称为“武康庭”的院子内。“武康庭”内有西班牙小尖顶和法式红砖老宅，有民国时期外交官的宅邸等，2005年，国际团队将其设计为集法式餐厅、葡萄酒店、画廊、花店、欧式服装店、休闲咖啡店、美容店等为一院的时尚商业小区，海外消费者也不在少数。

武康路395号是一幢带有西方新古典主义风格特征的独立式花园住宅，创建于1932年，建筑特别强调对称，讲究装饰，其漂亮程度在武康路上可谓独树一帜。国立北平研究院的药物研究所曾落户于此。

更多的老建筑隐蔽在高墙内，树荫下，却不可抑制地露出一角，一檐，一坡顶，一山墙，或红，或黄，无不让游人驻足张望。

武康路西北端与华山路交接。华山路也是上海的一条老路，筑于1862年至1864年，长4300余米，大致上是东西走向，沿路汇聚了不少样式丰富、设计精巧、有故事的老建筑。在华山路兴国路口的兴国宾馆内有十几幢风格迥异的洋楼，其中保存比较完整的是1号楼。1号楼建于1934年，两层砖混结构，英国帕拉帝奥式皇家古典建筑，虽历经近百年，依然熠熠生辉。

不远处的丁香花园，始建于清朝末期的1862年，为李鸿章次子李经迈的住宅，是上海最负盛名、保存最为完好的花园洋房之一。丁香花园有主楼和副楼两幢，砖木结构，假三层。主楼，即丁香楼，为英国乡村式别墅，副楼为现代式花园洋房，现已辟为老干部活动中心、餐馆、公司用房。

丁香花园地广四十亩，中西合璧，三分之二为西式园林，三分之一为中式花园，西式园林中间是大草坪，围以高大的香樟树，环境极其优美。

更多的西式建筑，或矗立在路边，或掩映在绿树丛中，依然魅力四射。

复兴中路、重庆南路及思南路之间也有一片花园洋房密集区，如今这个区域已改造成集名人故居、精品酒店、酒店式公寓、企业展示以及时尚商业为一体的“思南公馆”，游客流、街客流络绎不绝。

“思南公馆”始于1920年。这一年，地处法租界、法国公园（今复兴公园）南面的辣斐德路（今复兴中路）首批花园大宅拔地而起，随后十年周围区域内一批花园洋房陆续建成，吸引了当时大批军政要员、企业家、专业人士、知名艺术家等迁入，使这个区域成为上流社会人士的居住地和聚会场所。

新中国成立后的头几十年里，“思南公馆”住成了“大杂院”，面貌全非，却在2010年上海举办世博会前迎来了改变面貌的契机。1999年9月，以成片花园洋房保留、保护为宗旨的开发项目拉开了序幕。因洋房多集中在思南路上，且有著名的“周公馆”，遂将该项目冠名为“思南公馆”。经过十多年的改造，在5.1公顷的区域内的51幢历史悠久的花园洋房已经恢复了各自的独立式花园洋房、联立式花园洋房、带内园独立式花园洋房、联排式建筑、外廊式建筑、新式里弄、花园里弄、现代公寓建筑等建筑样貌，成为一处集人文、历史和时尚底蕴于一身的“露天建筑博物馆”及高端时尚区。

思南书局，建于1926年，欧式花园住宅，三层，砖混结构，原为爱国将军冯玉祥所有，诗人柳亚子1936-1940年及1946年-1947年曾租住于此；1951年，冯玉祥妻子李德全将该房捐献给了国家。

重庆南路上的“思南宴会厅”，建于1937年，外廊式建筑，连续的半圆拱券，以及红灰砖瓦和科林斯柱式的搭配，属维多利亚后期安妮女王复兴风格，建筑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是思南公馆建筑中最为独特的一幢洋楼。这座曾做过修女楼、学校、住宅的老建筑，经过修缮后已用作餐馆，焕发了青春。

居思南公馆一隅、位于复兴中路539号的一栋独立花园洋房，原为孔祥熙和夫人宋霭龄在上海的居住地之一，现已为一餐馆租用。

思南公馆”作为露天建筑博物馆的目标已经实现，除了酒店式公寓，其他建筑都已向游人免费开放，时常出现游人如织的场景。

新华路风貌区的洋房也很有特点。新华路，建于1925年，仅2434米长，汇聚了包括公使领馆官邸、外国侨民住宅及民族资本家私人别墅在内的270多幢风格各异的洋房，是上海64条永不拓宽的历史风貌街区之一。

最具代表性的是建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211弄和329弄的新华别墅。这两条弄堂整体呈马蹄形，是著名建筑设计师、匈牙利人邬达克所设计的，包括了英、美、德、西等多种风格的29栋花园住宅，因旧时里面住有不少外国侨民而称为“外国弄堂”。

由于历史原因，这处花园别墅区曾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住成了大杂院。通过近二、三十年以来的整治，“外国弄堂”才恢复其花园洋房别墅区的风貌。

181弄1号属英国乡村式花园住宅，砖混结构，1930年竣工，主要特征是清水红砖墙，石棚窗框，侧面有凸窗，双陡坡瓦屋顶，棚式老虎窗，虽历近百年，经过梳妆打扮，又是神采奕奕，鲜亮夺目。

“外国弄堂”临新华路的街面已展现出新景象。建造于1925年的179号的德式花园住宅，容光焕发，已辟为精品酒店。这座建筑的主要特征是双坡瓦顶，假三层，水泥拉毛墙面，南立面入口处为三角形山墙，两层以上露黑色木构架，与窗框成一体，很有个性。

新华路315号，英国乡村式花园住宅，砖木结构，1930年竣工。双陡坡瓦屋顶，底部为清水红砖砌筑，上部白色水泥拉毛墙面，南立面中部前出，山墙露黑色木构架。

旧貌变新颜的花园洋房，或作为办公场所，或作为私人豪宅，或作为酒店会所而延续着生命，成为新华路的亮点。

上海样式丰富的西式建筑，不仅吸引着越来越多的街客，也不时吸引远道而来的、这些建筑样式的故乡客，这些洋客人为在异国他乡看到已在本国日渐稀少的建筑样式而惊叹……